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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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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好像很快,又好像很慢。在这短短的五分钟里,姜小海对时间的感知反复失调。

秒针再转动最后一圈,定时装置就要爆炸了。姜小海收回看向时钟的视线,手肘放在膝盖上,交叉的双手撑着头,难过的、静静的,等待着身后轰然一声,尘埃落定。

秒针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姜小海在心里默默的倒计时。

……4、3、2、1、0……

身后没有动静,姜小海以为是自己数快了,又多等了几秒,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姜小海心里的难过、惋惜立刻荡然无存,直觉有些不妙,他睁开眼看了下手表,分针刚过“6”,现在是九点三十一分,即将进入九点三十二分。

屋内、屋外都是一片安静,姜小海回头看了看仓库,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他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按理说,炸药不会出错,他试验过,也检查过,确定所有的炸药和定时装置都能万无一失。

正想着,仓库的一号门从里面被拉上去了,郑北和顾一燃走了出来。他们两个交头接耳的说着些什么,头都没抬的往回味饭馆的方向走来。

姜小海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幕,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气愤、难堪、不甘,占据了他所有的情绪。

郑北为什么没死?郑北凭什么没死?郑北怎么能没死?姜小海脑子里只剩下这些念头,疯狂地质问着自己。

郑北和顾一燃回到屋子里,郑北语气轻松的招呼姜小海:“小海,站着干吗呀?坐着。”

姜小海快速收拾好情绪,他不确定现在问题出在哪一边,只能装傻问道:“啥情况?哥。”

郑北随手把包放在桌上,拍了拍裤子上沾着的灰,说:“你说里边啊?没人,这都九点半了,他们应该不会来了吧。”

姜小海回头看了一眼仓库,张雪瑶等人也从仓库里出来了。听郑北的话,像是不知情,姜小海开始担心炸药在这个时候突然炸了。

郑北又问:“小海,你这消息没错吧?”

姜小海既是对着郑北,也是对着自己说:“不应该啊,哪儿搞错了呢?”

姜小海不甘心的又回头看了眼仓库,转回身对郑北和顾一燃说:“对不起啊,哥。害你们白跑了一趟。”

郑北无所谓似的“嗨”了一声,说:“没事。确实不应该,我不应该拉这么一大帮人,相信一个毒贩的话。”

听到“毒贩”这个词的时候,姜小海心里猛地顿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再无更多反应了。

郑北知道他是毒贩了,这算是彻底跟他撕破脸了。难怪,难怪今天从一见面,就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姜小海平静的想着,连他自己都惊讶于此刻的平静。

直到郑北明亮的眼睛看了过来,姜小海才重新捡起装傻的习惯,生理性地频繁眨着眼睛,问:“什,什么意思?”

郑北没有回答,从包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是打给那位与姜小海有过几面之缘的熊警官的。

郑北在电话里没有多说,挂掉电话后,一边把手机放回包里,一边说:“二十几杆枪,三百多发子弹,没错吧?”

姜小海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慢慢垂下眼睛,这回换成了他无言以对。看来这回的计划,不仅是他这边失败了,连枪那边也被端了。

郑北说:“学会调虎离山了,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公安局,就这么几个人吧?”

郑北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和无奈,状态依旧很轻松,就好像,姜小海只是跟他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楼道里又响起脚步声,一个年纪有些大的男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个黑东西,身后跟着赵晓光等人。

男人把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嘲笑道:“这什么手艺这是?这破玩意儿,我一分钟能拆仨。”

姜小海瞟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放在炸药上的定时装置。男人仿佛是为了故意羞辱他,把定时装置在坐着的几人中间展示了一圈,最后扔到顾一燃旁边的桌上。

郑北接着男人的话,捧道:“不是人手艺不行,是您宝刀未老,老舅。”

男人和郑北你来我往的侃了两句,就离开了。男人走后,顾一燃带着其他人也出去了。

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摊牌摊到这份上,再装傻就没意思了,姜小海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郑北告诉姜小海,是在他和梁嘉驹发现窃听器之后,郑北去了办公室正对面的那栋楼,用望远镜看见了姜小海出现在梁嘉驹身边。

听完,姜小海捂着脸哭笑不得。所谓天意,所谓造化弄人,所谓弄巧成拙,上一次体验到这种感觉,还是在刘博文那儿。

“大哥还是大哥,不服不行啊。”只可惜,姜小海不打算再听从天意弄人,他偏要人定胜天。姜小海笃定郑北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浑水摸鱼道:“确实,我跟小马哥挺熟,也确实骗了你,但这不犯法吧?”

听着姜小海亲口承认,郑北的心情慢慢沉了下去:“这才是真实的你呀。秦义的干儿子,姜迎紫的好弟弟,小马哥的心腹。”

如姜小海所料,他的背叛对郑北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郑北陷在情绪里,没有多想就相信了他的话。

姜小海看着郑北痛苦的样子,抬手捂住脸笑了。他现在也有痛苦,但更多的是扳回一局的愉悦。

即便郑北阴差阳错的赢了他一局又怎样,现在不还是被耍得团团转。姜小海逐渐被一种亢奋的情绪所掌控,在刚刚被撕破的面具之上,迅速戴上了另一层面具,把即将接近真相的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方向。

“这啥叫,啥叫真实啊?真实,真实的是,我亲生父母抛弃我,我最信任的大哥也抛下过我。好了,这事过去了。真实的是,在人贩子那儿我会被毒打,在养父家里我也被毒打,在大街上我还是要被毒打。而唯一,对我好的姐姐,成了毒枭的情妇,救过我命的干爹,也是个毒贩,这才是我的真实。这是你这种,长在幸福家庭里的孩子,永远理解不了的真实。”

姜小海一一细数自己的过往,话是真的,情绪也是真的,这些真实和他故意想把郑北溺死在愧疚里,毫不冲突。

在私人情感上,郑北被层层施压的枷锁压得无力反抗,只能用仅有的、坚守的公共道德劝说姜小海:“我知道,我知道你小时候苦,但是现在还来得及,乐乐,跟我回去自首,配合我们,抓捕梁嘉驹,戴罪立功,来得及。”

“来得及,吗?哥哥。”借由当下的骗局,姜小海忽然想起了另一个经年久远的骗局,或者说是误会——他的九月并不是比郑北小的九月,姜小海强调道:“不对,郑北。咱俩其实同岁的。咋咱俩的命差这么远呢?你说是不是,人的命在他出生的那刻,就已经注定了?”

郑北往前挪了挪凳子,试图把自己从情绪里拔出来,站在客观的角度去分析对错:“小海,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但是比你苦的人也很多,但是人家没有去贩毒,没有去犯罪啊。小海,你的路选错了,你知道吗?”

姜小海自嘲的笑了笑,说“我有的选吗?哥。不对,郑北,你真的挺能说大道理的。我甚至有时候,都觉得你很可怜。”

郑北慢慢坐直起来,不明所以的问:“什么意思啊?”

大多数人在听到与自我认知相违背的描述时,第一反应总是下意识地否认,接着慢慢陷入自我怀疑之中。这种与当事人自我认知相违背的描述,有时是对的,有时是错的,还有时谈不上对错,只是描述方基于双方相处的个人体验,所做出的评价。

郑北想就事论事,姜小海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继续把他往痛苦的深渊里拉。

姜小海把面前的盘子拨到一边,趴在桌子上,认真看着郑北,充满温情的说:“你以前对我多好啊,知道我是乐乐以后,你就对我更好。你道德感太强了,一份愧疚你自己背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弥补的机会,你恨不能把我当亲弟弟待,对吗?”

郑北低着头没说话,姜小海直起身,往郑北的难过里又捅了一刀:“可现在好了,你最想弥补的那个人,其实一直在你的对立面,你之前对他付出的所有,努力,关心,爱,现在都成笑话了。

哎,对了,你还记得我在你家里留的字条吗?我会成为让你刮目相看的人。怎么样,今天有做到吗?”

姜小海的话让郑北想起了相认那天的情形,也想起了一直以来他对姜小海的歉疚。郑北艰难的深呼吸几下,平复着胸腔里的难受,坚守着身为警察最后的底线:“小海,这不是你犯罪的理由。”

在姜小海看来,郑北这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都快撑不住了,还非要坚持那点子所谓的警察底线。

姜小海情绪激动起来,反问郑北:“我犯什么罪了?你有证据吗?你抓得了我吗?”

“你真的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

“我不能吗?你要是有足够的证据,你早就亮手铐了,根本犯不着在这儿劝我自首,对吗?”

郑北确实没有证据,他的沉默证明了这一点,姜小海得意的问:“恨死我了吧?”

郑北轻轻点了下头,没有姜小海想象中的深恶痛绝,而是语气诚挚地缓缓诉说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恨。但是我不恨你骗我,我也不恨你想拿□□炸死我,因为在我心里,我早就已经说服自己了,你不是一个好人。我恨的是,一个坏人,他想救我。

我出门的时候,你拉了我一下。其实你应该开开心心地,看着我走出去,被炸死,但是你拉住我了,拉住我之后又松手了。小海,乐乐,真的不能回头吗?”

姜小海用感情束缚郑北的同时,也束缚住了自己。郑北因为愧疚,拼命的对姜小海好,姜小海则在日复一日的纠缠里,假意混做真情,把自己硬生生逼到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地步。

现在,姜小海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尝到了恶人装善的苦果,他的虚情假意困不住郑北,而郑北的深情厚谊却让他心生向往。

不过好在,就像郑北的感情之下,仍有身为警察的底线,姜小海的感情之下,也仍有最后一张底牌,时刻提醒着他与郑北注定殊途。

姜小海撇过头,抹掉眼里积蓄起来的泪水,用最大的诚意向郑北摊了一半牌:“路都已经走到这块了,没什么可回头的。”

这一场谈判无果而终,他们两个谁都不会向对方妥协。

姜小海走到门口,再次向郑北和那份不真实的温情道了个别:“再见了,大哥。”

顾一燃带着剩下三个人守在回味饭馆外面,见姜小海出来,大家变得警觉起来,等待着屋子里郑北随时下达抓捕的命令。

刀疤他们还在附近,要是张雪瑶动手,刀疤肯定会开枪。于是姜小海停下脚步,决定主动把谈判的结果告知他们,转回去面对着这四个人,诚恳却又恶意满满的向他们鞠了一躬:“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完,姜小海离开了,身后没有传来什么不该有的动静。

走过拐角,姜小海给刀疤打了个电话。

“等警察走了你们再撤。不炸了。车,开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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