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澄境看着她,无奈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擦擦吧,不然没人信。”
李慕儿的注意力这才被脸上火辣辣的痛所吸引,还莫名其妙地延迟了一秒,才咧嘴皱眉:“咝……还挺疼。”
目睹此情此景,李霰雪只觉不可思议,流露出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的神情,看着那应陌生男人之言,抬手轻触伤口,失态地龇牙咧嘴的人,她无意识地嘀咕了一句:“你是李慕儿吗?”
是我那矜重克己,七情不露辞色的姐姐吗?
在伊依“老母亲式”的提醒下,李慕儿终于想起管理表情系统。
“找”回形象后,她抬眼对上妹妹疑虑戒备的目光:“我是李慕儿,但已不是从前那个‘我’。……方才的话,抱歉。”够了,说得越多感觉越假,先道歉了再说。
从那人的诚恳歉意中窥见了几分其以前的影子——无趣无味的认真、只论“事”,不管人的严肃——李霰雪一直悬着的心莫名放下了些,神情中的疑虑散去,但还留着“应有”的愤恨和嘲讽。“切,可别在这儿假惺惺作戏了,别人不怕得针眼~我怕。”说着,她冷冷一笑,“人总爱美其名曰气话气话,可这‘气话’中,实际含有多少分真心,那就只有自己清楚了。”
李慕儿内心独白:“昂,这话说得挺对。真要细究的话,刚才说的……大概三分吧。”
根本就没指望得到她的回应,李霰雪直接带着嗤笑,幽幽将目光移到了君澄境身上,“你是谁?我们姐妹俩商讨家事,与你何干?”
君澄境轻轻颔首,嘴角挂起微笑,“李二小姐言重,贵府家事,鄙人不敢窃探,更别说妄图搭上什么干系。在下只是见大小姐受伤,想着过来问问。”说着,“漫不经心”地将李慕儿挡在了身后,“毕竟她是本门接收诊治的病人,即便是尽医者之责,我也应留心关顾她的安危,何况大小姐现已是本门弟子,我身为大师兄,更要护她周全。”
呃,境师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能说这么多废话啦?
李霰雪探究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又轻促地瞥了眼李慕儿,“哦,大师兄啊,贤人十重,不简单不简单。敢问尊名?”
“君澄境,表字离弦。”他直着身子,拱手说道,“却才情急之中无意冲犯,还请二小姐海涵。”
听着身后的打斗声,看着眼前“平静和谐”的情景,李慕儿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慌。
“嗯,嘴上说的实是明白,可实际所为到底有没有这么规矩……呵,那谁晓得呢。”李霰雪“饶有兴趣”地审视着对面两人,字句间夹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明显并不是出自真心,“既是病人、是‘师妹’,那请问君先生,我姐姐身上,怎会隐隐有着你的气息?”
对上妹妹转移向自己的复杂目光,李慕儿悬着的心可算落地了(哐叽摔下来的)。她坦然自若地看向身边那似正想出言回应的人:“境师兄,清者自清,不必解释。这种事情只会越说越乱,我们越认真,他们只会越当真。运渡真气为我治疗的这一个月,平白招了多少误会,你还没悟到吗?”
看着她说完,君澄境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礼貌转向李霰雪:“大小姐说得对,且观当下局势,想来二小姐也确实无心听在下赘言,我们更是。那,就请便吧。”他轻飘飘地做了个“请”的动作,随后毫无停顿地转身朝大队伍走去,过程中“顺便”向李慕儿抛去了一个示意的眼神。
李霰雪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只是略显呆滞地目送姐姐单手捂着伤口,紧紧跟在那个男人身边。她也不知怎么回事,看着眼前画面,心头忽然生出的些微凄冷讽刺中,竟还含着点儿隐隐的酸味……除芸妈和秋绛外,她从没见过有谁,能得李慕儿如此信任。原来所谓情谊根本与“时日”无关?这一个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正胡思乱想着,她突然听到混战的人群中传出一声:“停——!”
听见羁空的叫喊,二隐宗门众弟子纷纷用那以往练习过无数次,却至今才真正派上用场的各种技巧,甩开了正战着的对手,转眼之间,就在两位老人身边集合了。
因为早已在交战中意识到对方至少还保留着六成实力,玉衡榭的弟子们都不敢贸然追击(那些怪人在战斗中的主要甚至可以说是唯一任务,似乎就是合力守护其两位师尊,至于招架攻击和所谓自保,对他们来说,好像就只是顺带手解决的小事……),直到确定师父“收手”的示意,才理得、心安地采取下一步行动。
院中所有人随之重新分开两边,划清“阵营”,当时突然爆发的混乱局面,最终又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收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