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张婷婷应约来还那二十一文钱,“趁机”向君澄境发出了邀请:“阿境哥哥,你好久都没和我们一起玩了,这会儿有空吗?”勉强捏出的几分撒娇口吻在说完前头四个字后便被她果断抛弃,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心底的期待,夹杂着些许恳请。
君澄境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并“顺口”叫上了一旁的何枢。何枢深明其意,随之又看向翠墨:“翠墨,一起出去逛一圈?”
突然被喊到名字,翠墨回以难为情的一笑,“可是,我今天院子都还没打扫完呢,不想又让其他人帮我干了……”
其时在场的,当然还有李慕儿,到这,她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下一个“目标”——
“对了,慕儿姐虽和孩子们相识不久,但跟他们倒真是合得来的。婷婷,那让慕儿姐代我去可以吗?”
李慕儿一副“什么都行”的表情,并跟着这个问句,向张婷婷投去了征求意见的目光,同时,心里却是哭笑不得:“怎么不应该先问问我的意见吗?还有这一个拖一个的,你们这干嘛呢……”
其实早在君澄境转头向何枢的那一刻,婷婷脸上便浮现出了些许失望,随后又逐渐转化成几分无奈。她清楚,他们这样做根本没有别的意思,而只是在凑人数,为了爹爹所谓的“避嫌”……既然从这儿请出去的玩伴中定要有个女的,那这木耳姐姐,还真不算是个太坏的“滥竽”。
为避免人数继续增加(这种事经常发生,有一次撞上大部分人都闲着的时候,出门陪他们玩的人数竟有十个之多),婷婷直接攥住君澄境的衣袖,拉着他上街去了。
另外两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看着女孩心满意足的样子,再看她那比上午更加精致的发型,李慕儿都弄不清,自己对此究竟是何感想。“你境师兄可真得人心,简直老幼皆宜,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这句话几乎就是自言自语地感慨一下,何枢却径将其误解成了“意味深长”。他压低音量,自顾自解释道:“慕儿,你别误会啊,他俩可差了一轮呢,婷婷只是把师兄当作哥哥看待。自她幼时一场大病,被师兄救回来后,至今如此,直到多年前她三个姐姐陆续出嫁,哥哥又科考高中,封官外省,这就愈发黏我师兄了。”
李慕儿耐看性子等他说完,神情是严重的不以为然,以至显得有一丝嫌弃,摇摇头:“我没误会,是你想多了。”
“呃呵呵,那就好。”何枢尬笑着,却似松了口气,“唉,师兄说过我还不服,眼下看来,我还真是被那些说闲话的人给带坏了。”
听言,她心底的那股力量像是又受到了某种刺激,开始牵引“李慕儿”的情感,直使其完全归顺“本意”。“你都这样,那婷婷和张伯,又会是怎么想的……”
何枢看着前方那两人,莫名一顿,随后轻叹道:“张伯当然也说过她,但婷婷对此根本就不在乎,所以这做父亲的也就算了……也没完全算,他不准师兄单独和婷婷在一处,旁边要宗门其他人陪着,越多越好,而且其中定得有女弟子。唉,我们也明白他并非不信任我们,是人言真的可畏啊,而他,又真的很想让女儿事事都尽量满足。”
看他似喃喃自语地说着这番话,怅然的眼神却大多停留在君澄境身上,李慕儿心生疑惑,“那你们呢?”
何枢摇摇头,“我们就更没什么了,只当多一个要照顾的小妹妹,而且师兄,可能也巴不得——呃咳咳咳!”就像是突然被自己呛到,他口中字句猛地“打了个弯”,随即破碎成了几声略显刻意、勉强的干咳,而后,话锋一转:“哼,也不知那些爱说闲话的人是怎么想的,这多年了,还不清楚这父女俩和我们的为人?又以为自己是谁,能对人随便说三道四!”
李慕儿垂眸,目光随之变得黯淡,“这些人,没有知人之智,更没有知己之明,并且缺乏善心!”声音不大,口吻却是异常犀利,以致仿佛深受其害的人就是她自己,而并非在为别人打抱不平。随着话音落下,心底波动的力量就像得到了安抚,渐渐归于平静,愣神须臾,她才真正恢复了常态。
“好、好可怕,我刚才就感觉有人在控制我的情绪,控制我的语言系统,是由内而外的控制——”她在心里一阵惊呼,不知是求救,是控诉,还是发泄……
“主人,冷静冷静,”伊依云淡风轻道,“会发生这种情况,说明你此刻的看法和感受与原主是有共通之处的,所以不能说是控制。只是她有些话很想说,但又不想因这一句半句就转换身体控制权,然后,就这样咯。”
“慕儿?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忽然跑神了而已,呵呵。”她试图撑起笑脸,以消除何枢的不安,却没意识到这反使自己惊魂未定的神情欲盖弥彰,同时,还不自知地将手覆在了胸前。
“有何不适,你得说呀,我帮你叫师兄?”
李慕儿向前看去,恰见君澄境十分温柔地抚了抚婷婷的头顶,似完全沉浸在“亲切大哥”这个角色之中,而婷婷也正一脸满足地享受着他手掌熨贴的温度。对于这种场景,她实是不忍打搅,“真没事,不用了。看他们,正聊得高兴呢。”
可天公偏偏不作美,意外非来自身后,就必定埋伏在前路。正说着话,四人突然听见一阵如平地惊雷般的惨叫:“救命啊救命啊!街上有没有走方的、坐堂的!懂医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