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君澄境猛地回过身,甚至已唤出灵器准备应对不测,然而,视线中却并未见任何危险,只有一个,正“手舞足蹈”的大家闺秀。
对上那道目光,李慕儿抓狂的动作瞬间消停,脸上所有的感情色彩倏然退去,只留下了将“(社)死”前的空洞……
他对此完全视若无睹,转身又走了,同时拂袖,手中的玉笛便化作了点点光斑,缓缓散去。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在后面,脚步刻意放缓,双手搭起凉篷,挡住了自己的脸。
“主人——”系统发出一声“哀叹”,仿佛她已无可救药,“麻烦你像一点大户人家的女儿好不,就那么一点也好啊……”
“二十多年的习惯哪那么容易改啊?”
“……唉,不是不能改,是你根本不愿意改。”
“那怎么了,我是占用了她的身体,但不是因为这个就一定要完全地成为她吧?”
“没让你成为她~这也完全不可能啊。”系统语重心长,已略显不耐烦,“只是稍微收敛一点。你以为跟谁相处都能像你和你外婆一样吗?喜欢席地而坐,你的习惯,对别人来说,其实是匪夷所思的。”
“刚才我也不知道我是抽什么疯了,就特别想独自这林中待一会儿,还以为那样他就懒得管了,哪想到……”
“哪想到他换种方式,就刚好踩中了你的致命弱点。而且你刚才也是,人家根本没说是怕你凉,你却直接自作多情。”
“这,就真的是习惯了,”李慕儿无可奈何,慨叹道,“以前只要有人阻止我坐地板,就都是这个理由,我也每次都这么应付,因为都挺‘见效’的,所以……”
“之所以容易奏效,大部分是因为那些‘关心’都不是来自真心——主人,系统检测到,刚才他那么吓你,你即时的心理反应除了恐惧与些许怒意之外,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似同时来自你和原主,虽然好像大概知道其原因,但系统还是无法作出详细的分析。”
李慕儿朝前面那人的背影瞟了一眼,轻叹一声,“好吧,你想要我解释对吧。……其实不论是对我还是她来说,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个在意自己身体健康的人——不管那人有什么目的吧,都难免会觉得安慰,同时就不免感叹,讽刺自己那些所谓的‘家人’。”
系统无言以对,可她却停不下来了,“就拿我来说吧,以前谁谁爱管我啊?一甩手把我搁在外婆家,同一座小城市,连爹妈都只是分别平均一个月来看我一次,而且几乎每次和我都是不欢而散。生活中能给我温暖的,只有外婆和表姐。”
“唉……‘旧账重提,是因为它从未被妥善解决。’主人,可千万人中无数的‘账’啊,又有多少是真能被‘妥善’解决的?想让它对人生的影响降到最低,大多只能靠释然和原谅——”
“所以啊,我并没有死抓旧账不放,毕竟那可算是自杀式行为。但那份怨气,是很难彻底消散的,就算没有表现出来,那也是潜伏在了心底,这不,现在就被你勾起来了~”
“呃,这怎么有点像以前原主读到过的,呃,那叫什么‘伏邪’呢……”
“好啦,你别打岔了,更别担心,我这种人就不会任由自己被困在负面情绪当中,即使被困,那也不会有多久。当然最好有个可以宣泄的对象,哪怕这个‘垃圾桶’是隐形的。”
“……好吧,你宣吧你,根据系统分析,你好像还有很多话想说。当你的垃圾桶也挺不错,有助于我更好的研究人类的情感,还有利你的心理健康,那咱俩就是互惠的关系咯。”
“我好像说过,别用,或者至少别妄想拿死板的数据去彻底地分析人心。得,我就光说坐地板这件事吧,每次我往地上一坐,那不是心就是身,要不就是都累了,很奇怪,小时候每次坐下,只要表姐在场,她都会陪着我一起接地气,我不动她也不动。看我们俩在那不亦乐乎,别人也就寥寥几字走个形式,外婆是直接半开玩笑地上来抓了。”
“呃对,她抓归抓,你们听就听了,不听的话她就去拿来两个小垫儿,就惯出了你这个只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特别容易坐地板的恶习。”
……
一路和系统聊着,李慕儿几乎已不再纠结那在君澄境面前失态的尴尬,但忽然想起,还是难免有些担心。“那个……刚才的事,你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啊。”
“一路无言,就因还对此耿耿于怀?”君澄境不解地笑笑,摇摇头,“把这事说出去,是对别人有帮助,还是对我自身有利?且你尽可放心,我方才什么都没看到。”
李慕儿的嘴角未经意识控制,自动吊起,直接一个无声的尬笑。系统夸张啧舌:“唉,主人,你以后真的少跟他说话了,为了旧的尴尬,产生新的尴尬。”
“呵……好的,毕竟说的话越多风险越大。
“得罪他的风险越大?”
“不,不完全,是被他被得罪后得罪他的风险越大。”
言简意赅地回答完,她的脑中又突然响起了如机器卡顿般、令人烦躁的“咔咔”声,就听系统突然恢复了那僵硬无情的机械女声:“……系统的确还未能彻底了解人类的语言,仍需更为深入的研究。”
走过这段似乎十分漫长的归程,回到洞明舫,在门口碰上翠墨,李慕儿心头忽然产生了些许见到救星的感觉,“你们这是去哪儿啊?”看着一行人手上端着的几盆衣物,她彻底意识到,自穿越后,在这个世界,自己好像就因为某种莫名其妙的因素,变成了“废话专业户”。
不过翠墨根本没她那么多心,就觉得此刻的对话理所当然,只是寻常,“去河边浣衣呀。慕儿姐,导引术练得怎么样?”
“挺好,挺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