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知的呼吸滞了顺,凝回神,下意识地聚气将莫十一推开。
莫十一像是没有防备,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捂着心口娇怪道:“你就是这样对恩人的?”
方不知竭力持着:“阁下请自重。”随后,他似是觉得这样有不太好,软了些语气:“你真的只是为了这个?”
莫十一自然地反问道:“人的本质不就是爱看戏?”他揣起手来,吊儿郎当:“更何况,我觉得你需要我。”
方不知眯起眼。
莫十一继续道:“你或许很难撬开郝享福的嘴,但如果有我在,你可以省下很多的功夫。”
半晌,方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莫十一乐呵呵地,没有回答。他将食指中指合并竖起,拇指搭于无名指和小指上。一股泛着蓝光的气凝于他的竖起的指间,与此同时,被徐真真拼到一半的玉佩残片也披上了淡淡的光晕。
随着他的牵引,玉佩边自行重组,边回到了他的手中。
“拿好。”莫十一将玉佩抛向徐真真,后者接得猝不及防,险些自己都要再摔一跤。
徐真真不满道:“你干嘛!”
“送你了。”莫十一笑道:“以后遇到危险,砸碎就行,那个怪老头就会像刚才一样出现捞你。不过应该只能再用一次了。”
徐真真嘴上虽道:“他方才都把我当小偷嘞。”但还是老实地将玉佩收好。纵使她不认得刚才那个怪老头,也有听过很多次昆仑剑派的名字。
莫十一伸出的手被冲天炮机警地避开:“下次不会了,他记住你了。”言毕,他又看向方不知。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给方不知这样奇怪的感觉,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去描述。只能肯定一点,莫十一暂且没有恶意,他的能力深不可测,似乎也确实能给他提供帮助。
那年,他一时鲁莽闯进恶鬼道讨要说法,能全身而退,也要亏得郝享福不愿与小辈计较。
方不知淡淡地道,言简意赅:“到从恶鬼道寻完线索为止。”
“好!”莫十一答应的速度极快。
徐真真诧异道:“你不是才说你想要看戏看到最后?”
莫十一神秘莫测地一笑,灵巧地跃到徐真真的旁边,俯下身子,故意用手挡着口型,音量却丝毫未减:“先骗一骗,到时候我再给你表演怎么说服木头。”
飞过去的乌鸦又飞了回来。凛冽的气堪比剑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削下了它的羽毛。
徐真真看看莫十一,又看看降了七八度的方不知,在笑与不笑的边缘来回试探。
莫十一无辜地眨眨眼:“可别忘了我也算是你的恩人。”
方不知阖上眼帘,换气吐息,乱舞的气终于平静。
莫十一咧嘴笑道:“这才对嘛。”他打了个哈欠,又舒展地伸了个懒腰:“长夜漫漫,不如我们先回村子里休息休息?”
方不知道:“不行。”
莫十一哇地一声假哭:“为什么!人家也要睡美容觉的。”
方不知没有搭理他,拔剑出鞘,长明在几息间就变大浮空。
若再看不出方不知的意思,莫十一的眼睛也是要白长了:“你这是欺负我没有剑!”
方不知抓住徐真真的腰带,一掂量,直接将后者提了起来。他踏上长明剑身,右脚在前左脚偏后,随后又微微屈膝:“要跟就自己跟上来。”
剑光划过天际,在龙吟的余音里,隐隐夹着声怒骂:
“负心汉!”
云朵下,白影呼啸而过,碧落的轮廓在空中一览无余。
徐真真紧紧抓着方不知的腰带:“你真不要他了吗?”她偏头看着地面上越变越小的人,晃得跟个螺旋桨似的冲天炮啪啪地打在方不知的背上。
方不知闭着口,掐诀定住徐真真的发辫。他朝下方望了眼,这个村子绝大多数的地方宛若抹深潭,不闻鸟鸣,不见人气,只有那间招待外人的客栈在沉沉的死寂点起了些光亮。
习以为常地没得到回应,徐真真继续碎道:“这里还真的有够奇怪的。”她停了下,又道:“方不知,你真的下到黄泉去了吗?”
风声凛冽,长明载着二人飞驰,甩开黑暗,来到人间的范畴。
晌久,方不知才嗯了声。
他们停在了离碧落村最近的兖州城外。
方不知将徐真真抱下长明剑,收剑入鞘,自顾自地朝城内走去。徐真真“哎”着小跑跟上,一双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方不知。
无形的较量下,方不知败下阵来,再次嗯了声。
徐真真踌躇道:“你找到了?”
方不知道:“可能。”声音还带点涩味。
月光拉长了二人的影子,沉甸甸的。
“在这里?”徐真真仰头道,眸里星光闪动。他们已经走入城中。这个点下,早餐铺子陆续开张,腾腾的热气敷着摊主洋溢的热情。葱油醇、肉馅香,浸得兖州城十米百味。
方不知道:“不。”
徐真真的脑袋随着眉梢而垂下,她瘪了瘪嘴:“那来这里做什么?”
“还早。”方不知面色平淡道,“你还在长身体,需要睡眠。”
“...”
徐真真难得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