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琳产生一种诡异的兴奋感。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迟伯母永远都更喜欢小的,明明从何种角度来比对,都是迟延宁更优秀、更值得被疼爱不是吗,但偏偏在这种情况下还产生了极度的偏心。
甚至在迟雾出生后,迟延宁受到的关注就愈来愈少。
小时候,温琳被父亲带去迟家做客。
那时候的迟雾简直是众星捧月,而迟延宁则是被搁置在角落里,无人在乎的可怜虫。可他好像从不在乎这些,甚至隐隐对这份偏心,有种理所应当的习以为常。
而在迟雾六岁生日宴上。
温琳在迟家后院撞见,发高烧昏倒在长椅上的迟延宁。
他观察着那个比他大的男孩儿。
迟延宁醒来后见到他的第一反应也是——
是生日宴散了吗,你怎么没在迟雾身边。
实在是太体贴了,像被人剥夺了感知嫉妒的那条神经,他连一丁点儿不平衡的感觉都没有。
现在看来。
温琳收回手,倏地笑了一声。
他是从来都没把自己放在迟家少爷的位置上吧。
他该有的从来不是嫉妒或羡慕,而是对与迟家施舍给他那些资源的感激。
温琳从小到大见过太多,他几乎是一点就通,通过这么一张稍有些相像的脸,就能联想到无数种可能,而后快速从中取出个概率最大的。
有血缘才会长得这么像吧。
迟延宁把这人送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是送给谁看的?
温琳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果不其然,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十几条信息,其中一条的主人,就是迟延宁。
信息的内容只有一个字。
走。
走?
走哪去?
温琳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
不对。
他快速伸手在地上男人的身上摸索了遍。
没别的东西。
更不可能藏什么危险品。
温琳再次看向男人的那张脸,这下,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彻底落了下去。
他把手探到男人脖颈侧边。
很凉。
体温在快速消失。
温琳毫不犹豫地将手探到男人的鼻息下。
“………..”
果然。
没气了。
这男人身上裹的衣服极其厚重,胸膛起伏始终不甚明显,如今更是连半分起伏的机会都不剩。
还不待温琳反应过来,一阵剧烈的破门声就传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黑压压的一群人。
“不许动!举起手来!”
温琳盯着地上没气了的人,舔了下嘴角,他高举双手,缓慢地站直身子,但他没急着转过身,而是深深地看着那人的脸,仿佛在透过这张略显平庸的脸去看另一个人。
迟延宁,果断,残忍,无情。
这人的死绝对也是他算计好的一环。
温琳对这人的认知又深了一重。
温琳转过身,视线落到最前方那位警官身上,但他脸上迅速扬起抹笑,仿佛社交时随便玩的一场缉拿游戏,显得格外游刃有余,他上挑着语调说:“这是怎么了?”
为首那人看见温琳那张脸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竟慢慢放下了手中高举的枪支,说话时也不再冷硬,他说道:“接到报警,有人失踪一周,顺着线索查,查到了此处。”
温琳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便偏了些身子,让出躺在地上那人,说:“应当就是他了吧。”
停顿一秒,他又颇为自然地问道:“这人姓什么?”
仿佛他才是局势里的掌控者。
“姓李。”那人还真答了他这句。
姓李,温琳在心底默念了遍,李延宁。
还真是个怪平和的名字,完全对不上那张冷冰冰的棺材脸。
温琳嘴角笑容稍加收敛,彻底让开身体,说:“人已经没气了,刚刚才发现的。”
为首那人招了招手,身后的人立马朝尸体围过去做记录。
“请问温少爷能说一下当时情况吗?”
温琳往一旁避了避,等让出条窄路后,才瞧准方向往外走,边走边说:“当时我和朋友约好在他家碰面,但我比他们先到一些,刚进来就看见这人在鬼鬼祟祟地往沙发后面安东西,当时我第一反应是进贼了,就给我朋友发信息说了一声,让他们从窗户进来,我们包围这人儿。”
说到此,他扭头看了警官一眼,略带些开玩笑的语气,“毕竟我们都没有过这种经历,还都手无缚鸡之力,怪吓人的,就只能想这么一个三围一的招儿了。”
警官的嘴角抽搐了下,但他很快就调整好表情,附和着说:“这确实很危险,这附近的监控有不少都因为暴雪天而突然报废,刚好这条路段的直拍监控就是昨天刚坏的,我们找到这儿也是因为挨个排查,没想到出了这种事儿,我们会尽快处理好的,不会再出现治安问题。”
他这么一句,像是在变相地给温琳兜底,告诉他监控坏了,他怎么说都可以圆,又像是一种拙劣的讨好投诚。
温琳自然也听得出他的识趣。
至于事实如何。
当然不可能像他所说那般三围一。
要说入室的罪名,他也能担一份。
而且还是大头那份。
是他先进来的,但他等了五个小时,非但没等来迟雾或是于南,反倒等来了那个男人。
他躲进了柜子里,打算看那个男人要干什么。
这种情况下,能准确挑选无人时段进来的,应当只有迟家的人了,他原本以为是迟延宁要出手做什么大事儿,结果竟然只是安些摄像头。
但那男人的行动刚进行到一半,于南就进来了。
但于南精准地绕开了那个男人所在的位置,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所藏身之地,之后,敲开柜门,对峙谈判,一切都顺理成章。
于南开了个他很满意的价格。
温琳一直对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他很少看错一个人,从见第一面起,他就知道,于南这人,绝对不是什么纯良之辈。
事实证明,他果然没错。
因为当他走遍所有房间时。
他发现——
于南和迟雾都消失了。
好似从来没存在过般,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迟雾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身后的警官冷不丁地听见他这么一笑,身子跟着哆嗦了下。
有钱人家通常玩的花、玩得乱。
这温大少爷不会……..有什么疾病吧?
警官想了想,还是问了句:“您那两位朋友是出去了吗?”
温琳停下脚步,干脆利落地转身,他要比那位警官高出一些,两人之间距离有些近,温琳几乎是低垂着眼看人,他回了句:“可能是这样的。”
“可能?”警官听见这个含混不清的字眼,条件反射地紧蹙眉头,但下一秒怀里就被塞进来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