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离将菜叶子上的洞扣大了点,努力睁大眼睛看那穿喜服的死人。
他心脏处冒着缕缕黑丝,像蒸气一般袅袅绕着空荡荡的心口,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
老妇人见有人从府里出来,一下子眼也不花腿也不疼了,推开身边人站起来,腿脚敏捷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门口一把揪住那男子的衣领。
老妇人不管不顾地大喊:“还我儿命来,还我儿命来!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的女儿!”
出来的人名叫李鸿儒,虽然叫鸿儒但长相和君子一点也搭不上边。
李鸿儒人不如其名,长得贼眉鼠眼,门牙齿稍长微凸,又脸上还长着一颗大黑痣。
见那老妇人又开始蛮不讲理,他仗着徐空青一行人来了,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情,用力推倒了老妇人。
老妇人躲闪不开,踉跄着从台阶上倒退滚下,幸好徐空青在后面扶了一把才不至摔死。
她这时好像才从失去孩子的悲伤中缓过来,抹了两把鼻涕眼泪后,才看清眼前人,抓着徐空青的袖子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跪下。
扑通一声力道极大,一点也不害怕磕破膝盖。
“仙师,求您做主……呜呜……”
又是一阵悲戚的哭声,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将李府门前堵了个水泄不通。
谢将离拼命竖起耳朵,才能从这些嘈杂的声音里,分辨出一点徐空青的声音。
“我会查清楚的,您先回去吧。”
徐空青语气平缓,微微弯腰搀扶起老妇人,让身边随行的弟子先送她回家,又蹲下去手心覆在死去男子的额头上,钉进去一根冰钉。
谢将离微微哑言,徐空青好狠毒的心啊。
“宿主其实那是防止尸体腐败的。”
“去去去,我知道。”
谢将离挥了挥手,问道:“那团黑气是心魔留下的吗?”
“是的。”
“那雨花镇的魔物,有影响徐空青道心的心魔气吗?”
谢将离眼睛一寸不离徐空青,脑子里仔细盘问着系统,希望得到一点解释。
昨日他和系统在脑子里对了一晚上的账,系统也只告诉他,昨夜出现了五处妖魔鬼怪,也告知了地点,就是不告诉他,心魔到底附在谁身上。
“不清楚,检测不到。”
系统回答地模棱两可,并没有直接告诉谢将离答案,要是真这么简单,它还捞谢将离让他穿书干嘛?
“不说算了。”
谢将离看着徐空青带着於烬和段怀生进了李府,拿下遮着脸的菜叶,弯着腰顺着墙壁摸到了李府外。
徐空青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一刻也不能,他不放心。
谢将离仰头估计了一下墙体的高度,还是打算翻墙进入,毕竟一使用法力,徐空青狗似的,一定会发现他。
徐空青随着李鸿儒往府内走,听着李鸿儒夸张地说着最近发生的怪事。
雨花镇前段时间出了一个厉鬼,专挑新婚之夜的男女下手,偏只杀其中一个,留一个独活世间。
她满身怨念煞气,原本请一些云游道士前来,也能镇压一阵子,得一段时日太平。
可最近不知怎的,请了多少道士也镇压不住,才请人告了玄天宗,求他们来捉。
雨花镇已经很久没有办过喜事了,不是不办而是不敢。
李鸿儒的女儿和那老妇人的儿子,一个家小姐,一个穷苦小子,不顾一切私自举行成亲仪式。
被人发现的时候,李鸿儒的女儿咬着红盖头已然痴傻疯癫,那老妇人的儿子也被挖心而死。
说到这里,李鸿儒的小眼挤出两滴眼泪,整个人怒气横生,倒着眉毛骂那个死去的男子,骗得他女儿跟着受罪。
怨念。
徐空青眉头紧锁,难道真是大师兄的心魔未被除尽。
当年谢将离死时,徐空青才刚闭关出来,他只见到了谢将离被首阳山剑阵打碎的尸骨,并未见过心魔。
他只知心魔本以修道之人最高法力为基地,食五毒助长邪力,吞噬七情六欲、八苦九难成长。
这怨念,就是其中之一。
“在何处找到他们的?”
“后山那个破庙里。”
李鸿儒哼了一声,弯腰甩了下袖子,背着手在前面引路,徐空青缓步跟在身后进了门。
段怀生和於烬还是别扭,三人相隔的距离呈一个等边三角形。
忽然徐空青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段怀生和於烬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后面,见徐空青停下来,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对视一眼后都朝徐空青望去。
徐空青站在原地,闭眼冷叹了一口气,吓得李鸿儒紧忙转身,紧张询问:“莫不是那厉鬼跟了来?”
徐空青面无表情,径直朝左边走去,引得众人都神色紧张,屏气敛声地跟着他走。
那是一面稍低一点的院墙,上面黑瓦摩擦得细碎微弱。
他走到一处站定,向前伸出双手。
下一秒一个红色的物体,垂直滚进他怀里,还带着几片碎瓦片。
谢将离头皮一紧,手里还抓着一根墙头草,脸朝着徐空青的胸,深深地埋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