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的寺庙庄严肃穆,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香火不断。
舒晴求得了一个护身符,还请法师为她诵念《大悲咒》加持,期间周让迈进一旁的大雄宝殿,若有所思地望着佛像,然后学着别人的模样点燃三支香,怀着虔诚之心插到香炉中,接着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他脑海里的心愿纷杂不一,但如果只能许一个的话,那他希望往后余生,舒晴喜乐安康,一世无忧,
周让潜心许愿,而后面朝佛像深深叩首。
起身后,周让见到舒晴站在门口,微笑着注视他,
离开寺庙后,舒晴问他许了什么愿,周让说:“希望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你一定会的。”舒晴笑着说。
夏日的阳光穿透树隙,将她柔和的侧脸映照得白腻一片,浅色瞳仁清透似琥珀,泛着别样的温柔,周让一错不错盯着她,心想时光在这一刻停驻该有多好。
当他们离开寺庙的时候,玫瑰色的晚霞已经铺满天际,瑰丽无比,舒晴迈着轻快的步子,对周让说:
“我等会儿去医院看个朋友,你先回学校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也行。”
按照路齐铭给的房间号,舒晴来到病房外,轻敲两下门,病床上正百无聊赖玩手机的路齐铭一听,顿时精神一振:“请进。”
舒晴提着一袋苹果走进来,路齐铭嘟囔着说:“姑奶奶,我总算盼星星盼月亮把你盼来了...嘿,这位是?”
他看向舒晴身后高挺的周让,微微一愣,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舒晴。
“哦,这是我弟弟周让,顺道过来看看你。”
舒晴将苹果搁在他床头柜上。
听她如此介绍自己,周让绷起脸,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却又无法反驳。
路齐铭则神情一松,笑着道:“原来是你弟弟啊,幸会幸会。”
周让冷冷看着他,不置一词。
“弟弟,别站着了,坐吧。”
“请叫我周让。”
“好,周让弟弟,坐吧。”路齐铭下巴微挑,示意他坐沙发。
他住的是VIP单人房,家具齐全,看着和家里没什么两样。
“我们就不坐了,”舒晴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他,“喏,给你。”
路齐铭双手接过她求来的护身符,桃花眼里满感动:“果然只有你对我好,我该怎么谢你?”
“谢就不必了,”舒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别走那么快,跟我说说话吧,我在这里闲得都快发霉了。”路齐铭眼巴巴瞧着她,语气可怜极了。
见舒晴神色松动,他继续说道:“真的,我那些狐朋狗友个个有事,就连我爸妈都在国外旅游,也不回来看我,我每天从白天躺到黑夜,还被归亚春,精神都快出问题了。”
听他说得那么可怜,舒晴败下阵来,“那行吧,我们再坐一会儿就走。”
路齐铭怕她真的坐坐就走,说:“我之前闲得无聊,托护士买了副扑克牌,咱们一起打牌吧。”
舒晴很久没玩了,闻言来了兴致,“怎么玩?
路齐铭扭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中拿出一副崭新的扑克牌:“就玩传统的,输的人要在脸上贴纸条。”
他在病床上立起了小桌板,舒晴和周让拉了几个小凳子围着他坐,分发完扑克牌后,游戏开始。
几轮游戏结束后,路齐铭脸上的纸条越贴越多,耷拉在他脸上像极了白胡子,看着滑稽又可笑,舒晴每每望向他,都忍不住笑,路齐铭见她笑了,越发来劲地搞怪。
周让看得出来,路齐铭插科打浑,故意博舒晴笑,而舒晴也如他所愿,笑得乐不可支。
那是对他从未有过的。
她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姐姐做派,就连笑都是收着的,不像此刻肆无忌惮,而对着另一个男人,她脸上的嗔痴喜怒如此生动,让他目光流连贪恋。
打牌暂告一段落,路齐铭倚着床头,“你弟弟长得真帅啊,就是话少了点,不过现在的女孩子就喜欢他这款的。”
“他就是话少,你认识的人多,要不给他介绍个女朋友?”舒晴说。
看着愈发低气压的周让,路齐铭乐得差点笑出声,压着笑说,“那感情好呀,我认识不少优秀的女孩,什么类型都有,就看你弟弟喜欢什么类型的,
“不必给我介绍,那些优秀的女孩子都留给你吧。”周让沉声开口。
“那可不行,你姐姐都发话了,我可得好好替你物色。”
“姐姐,我真的不需要。”
舒晴见周让语气认真,“那行,等你需要的时候尽管找我们。”
我们?
路齐铭听到这个词,忍不住露出愉悦的笑,嘴咧得大大的。
周让缄默着,在这间充斥消毒水味儿的病房里待得透不过气来,心中憋闷不已,好几次想拉着舒晴一走了之,可又怕她怪他不懂事,只能强忍着不动。
好在过了一会儿,护士来查看路齐铭的情况,眼见天色已黑,舒晴便和他顺势告辞。
离开医院,在等车的间隙,周让幽幽开口,语气很笃定:“姐姐,他喜欢你。”
舒晴没吭声。
“你...喜欢他吗?”
“我才不喜欢他,油嘴滑舌的,整天在我眼前乱晃,发些乱七八糟的消息给我,烦都烦死了。”
她嘴上吐槽个不停,周让的心逐渐沉到无底深渊,明明是盛夏,他却感觉冷意渗透骨髓。
她若真讨厌一个人,恨不得再无交集,离那人远远的,怎么可能放任他追求自己?
接下来的暑假,周让更加频繁的来找舒晴,但十次有九次她不在,舒晴的朋友圈也比以往更加活跃,常常发一些去吃喝玩乐的图片,虽然图片里没有出现别人的正面,但是搁在餐桌上的男人手臂,酒杯里倒映的身影,无一不昭示着那个人的存在。
每一张照片都像尖刀一样,深深刺入他的心,让他痛得喘不过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往自己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某个周末,他终于又把舒晴约出来。
玉渊潭公园的樱花开得那么美,却不入舒晴的眼,即便她和他说着话,依旧不忘回复手机上的消息,嫣红的唇弯着,俨然一个怀春少女。
明明他和舒晴靠得那么近,周让依然觉得有一道无形屏障隔绝在他们之间,她永远看不到他,注意力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这种无法掌控、即将失去的感觉让他倍受煎熬。
周让停下脚步,颤抖的手一把握住她双肩,让她面向自己:“姐姐...我有话对你说。”
舒晴摁熄手机,仰头看他:“什么话?”
她眼里泛着柔和又清澈的光,仿佛无论他说什么都答应,可他太害怕她眼里的光消失,喉结艰涩滚了半天,吐出另一句话:
“我,我准备申请公派留学,你要不要也和我一起去留学?”
舒晴知道以他的能力是没问题的,但是政|审不知道能不能过关,忍不住为他忧虑起来:“你爸会不会影响你?”
“应该不会,他已经服刑结束了。”周让微微垂眸,然后又紧盯着她,“你想和我去吗?”
其实临近毕业,舒晴也一直在考研和留学之间纠结,于是说:“我想考虑考虑。”
“好。”周让考虑就是有戏,他紧拧的眉头稍稍舒展。
七夕那天,大街小巷满是粉红泡泡,飘满了玫瑰花香,路齐铭正式向舒晴告白,但直到他将她送到小区外,他也没说愿意或不愿意,
眼看要走到单元楼了,路齐铭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实在没底,克制不住开口:“舒晴,你给我个准话吧,要不然我今晚回去睡不着了,”
“我还得考虑考虑。”舒晴微仰着天鹅颈,一副傲娇脸。
路齐铭勾着笑,“那我能不能先预支一个拥抱?”
不待舒晴回答,他就壮着胆子揽住她纤软的腰肢,将她抱在怀里,鼻息间尽是她身上淡雅的馨香,让他痴恋沉迷。
昏黄路灯下,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互相缠绕的藤蔓般密不可分,周让远远看着,那股令人窒息的痛意又涌上心头,紧攥成拳的手捏得泛白,也疏解不了半分。
他们的身影迟迟没有分开,周让阴鸷的视线死死盯着路齐铭,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
他凭什么?
他怎么敢?
周让困居心头的野兽咆哮着要冲出来,想将那个男人狠狠打倒,让他再也不能靠近舒晴半分。
可下一秒,舒晴轻轻推开路齐铭,转身走向宿舍楼。
他心里那头野兽霎时收起尖利的爪牙,缩回困地,眼巴巴望着她走过来。
和路齐铭拥抱过后,舒晴掩不住心中甜蜜,蹦蹦跳跳地往单元门走。
正要打开单元门时,她忽而瞥见角落一个颀长的身影隐在黑暗里,她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趔趄着往后退。
“是我。”那个影子说话了。
“怎么是你啊,吓死我了。”舒晴后怕地拍拍胸脯。
周让从黑暗的角落缓缓走出,微长的刘海遮住他眉眼,舒晴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浓浓的郁气。
“周让,你怎么了?”舒晴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周让没说话,走过来将她完完全全地拥在怀里,下巴轻抵在她发顶。
她身上那股陌生的男人气息,让周让眉眼越发沉郁,揽住她腰身的手逐渐收紧。
没事,他盖过去就好了......
周让越抱越紧,舒晴在他怀里快喘不过气了,忍不住在挣扎:“周让,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你说话啊。”
“没有,我就是想抱抱你...”
见他情绪这么不对劲,舒晴便任他抱着自己。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小时候周让常常哭着从梦中醒来,问他梦到什么了,他也不吭声,只会默默抱着她。
好在没一会儿,周让终于松开她。
“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舒晴笑他。
周让垂首敛目地站着,看她的眼神不同于往日,深沉晦暗,如有实质地压在她心头。
“姐姐,你和他在一起了?”
舒晴这才意识到他看到之前那幕了,脸烧得慌,不自在地拨弄胸前的长发:“我还没答应呢。”
“你很喜欢他?”
“哎呀,你问那么多干嘛,这么晚了快回去吧。”
舒晴有些难为情,朝他摆摆手便跑进楼栋里,没注意到他那张阴云密布的脸。
第二天一早,舒晴还在吃早餐,就接到周让的电话。
“姐姐,你能来看看我吗?”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透着股虚弱,不同于往日的清朗。
舒晴眉头微皱,“你怎么了?生病了?”
“我感冒了,很难受。”
“好,我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