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个拉拉扯扯地去了权家。
权静静的兄弟被急吼吼叫回家,听完之后,知道蒋老太太只是不想他们再搭理权静静,也就是不要管她任何事。
他们没意见。蒋老太太没让他们连静轩一道远离就成,到底是这些年看着长大的孩子,也算是他们教导过来的,舍不得疏远。
没有负担一身轻,他们听完,说声知道了,起身出门,该忙什么忙什么。
儿子的态度,使得权家老头老太太更加心慌了,数落他们没良心不孝顺。
蒋向东听得不耐烦,冷笑着说:“话我替我妈转达到了,以后你们自求多福吧。”
权老爷子说:“你妈这到底是跟谁啊?好端端怎么会说这种话?一副要跟我们结仇的样子。”
“结仇?”蒋向东睨着他们,未尽之语都写在了脸上:你们配么?
权老爷子拿出老一套,“找人,赶紧找人,帮忙说合说合,再怎么说也是亲家……”
蒋向东被他蠢笑了,“我妈连我这个儿子都不认了,对你们的闺女,这辈子就没承认过——谁跟你们是亲家?”
权老爷子哽住。
权老太太弱弱地说:“你说话这么难听做什么?当初的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这不是遭报应了?奔五十了没家没业还被亲妈赶出来了,还要我怎么样?”
“……”
蒋向东老神在在,“我要是你们,就把权静静贴补给你们的钱,跟我爸妈借过的钱,抓紧还给我妈。这些年了,我爸妈借给我们和你们家的钱不少,哪次的要求都是写个欠条。不过,要是十年二十年前的千八百,得折算成现在的钱,不然那不是糊弄傻子呢么。”
他是知道的,这老俩手里有些钱,而且总想用钱做诱饵,以此让儿子儿媳孙子孙女更加孝敬他们,确保他们过得舒心自在。
也算人之常情,只不过,权家的人当真的少,平时该怎么照顾就怎么照顾,不怠慢也不殷勤。
明显巴结着老两口的,只有兄妹俩,一个离婚了,一个在婆家过得不顺心,最爱捡些小恩小惠。
权家老两口只听到了这些话,表情就像是被锥子狠狠地剜了一下,肯不肯照做,真不好说。
蒋向东只是故意捅一下他们的痛处,至于他们如何做,关他什么事?
他瞥过一会儿默默地哭一会儿发呆的权静静,吆喝她:“走吧,跟我回去。自个儿说的,只要没离婚,我住哪儿你就得住哪儿。”
权静静已经挨了两巴掌,才不想再跟他耗下去,可是——
权老太太现在烦死了这个女儿,觉得她简直就是个灾星,要是不抽疯闹离婚,能有现在这些事情?她瞪了女儿一眼,“赶紧走吧!我跟你爸得抓紧找人商量正事儿。”
权静静还能怎样?如丧考妣地跟着蒋向东回了住处。
回去之后,情形可想而知。
翻旧账、互怼互骂,现在几乎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内容。走到今时今日,动手已经开了头,谁都不介意猝不及防给对方一下。
到深夜,蒋向东脸上、脖子上多了几道指甲划出来的血印子,权静静则是披头散发,脸颊肿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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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蒋奕陪着乔若逛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里边的铺面,出售的商品就算跟不上这时代的节奏,质量却没得说。
只说乔若最初穿过来买下的一批新衣,有几条休闲裤牛仔裤,款式不够新潮,却是由着她打架、下地、打家具、做家务……折腾这么久,穿着只有更舒适。
按乔若前世的习性,没逛街的爱好。起先是没时间,有一点点学业工作之外的空闲,都舍不得浪费,要拿来学武装自己的本事;后来快递网购成了常态,没必要到商场闲晃,踅摸到适合自己的各个旗舰店,有需要立马下单就是了。
在这一世,因为男朋友是蒋奕,她心情有了质的转变。
简直高兴得满心冒泡泡。
她喜欢与他一起做最凡俗最考验耐心的事项。
以前一起忙活的事由就不提了,像今天早上,一睁眼就看到彼此,心情不能更美好。她问他一起做什么吃,他就说,什么耗时间就做什么。
他是了解她的。
说笑的时候,她做不到跟他磨叽,本来就是话少的人,现在已经算是话特别多了。
但她又特别爱找些事跟他磨叽——这么说不大准确,其实是磨时间,拉长与他合力做事的时间,做饭是其一。
所以,早餐是一起现做的牛肉灌汤包、酒酿红豆花生粥。
走在百货大楼里,蒋奕仍旧是白衬衫黑西装系带皮鞋的穿戴。
他衣着基本没什么讲究,添置的时候恨不得一买一打,排队挂在衣柜里,一套一套按顺序穿。是因此,他要么一两个月穿休闲服,要么一两个月穿西装。
他和很多男人一样,自己的话,再闲也不会用逛街消磨时间,只要买东西就是速战速决,可是,陪着乔若是另一回事。
还挺享受的。
他看着她认认真真地挑选牙具、毛巾……不消多久便明白,她选来选去的目的,是为了形成配套的效果。
瞧着她专心致志的小模样,他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当然,他不会一味地只负责付账拎东西,亦会留意有没有她平时要用的东西。
经过一个专售头饰的柜台,样式精致的簪子引起他的注意,展臂拥一下乔若,要她止步。
平时她总用橡皮筋、手帕甚至铅笔圆珠笔把长发束起来,他已见惯了。只是见惯,心里真的没法儿习惯。
得天独厚的一把长发,何必那么敷衍。
给她添置些算不上名贵的簪子发夹,总不会有坏处。
簪子的款式,看起来要么华丽,要么简约,价格对蒋奕来说不值一提,他各选了六根,发夹也有看起来不错的,也选了十来个。她就算一两天稀里糊涂弄没一个,一个月也只需买一次。
乔若从善如流,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
她记得,第一次在他面前,用圆珠笔充作发簪的时候,他嘴角抽了抽。
乔若心里笑了一场,噙着不自知的甜蜜看向他,伸手勾了勾他手指。
蒋奕回以一笑,反握了握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头。
往回返的路上,陆一鸣传呼蒋奕,说中午一起吃饭,说说进展。
蒋奕这才跟乔若说了薛盼已被监管起来的事,“他正在住院,没办法。尹国栋已经被拘留。”
乔若点了点头,“效率这么快,我真没想到。”
蒋奕提醒她,“跨地区的案子,调查的速度可快可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结果。”
“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警方肯定会抓紧办,除夕之前一准儿能有结果。”乔若说,“不过快慢无所谓,反正他们拘留坐牢对我来说没区别,这类人不能再自由活动、祸害人是根本。”
“没错。”
进门后,两人一起归置东西,乔若更是先用了一个他给自己添置的发夹,束起那一把缎子般直顺柔韧的长发。
说起个人的发质,真是没道理好讲的。
上辈子她也是有这样一头长发,一小学同学在多年后偶遇时说,上课时经常会瞧着她的头发运气,明知不可能,还是怀疑她用了烫发的手段——那时她不论扎马尾还是随意用橡皮筋束起来,头发都是又多又顺直,还不带有绑过的发弯儿的。
其时她真是笑了。
而她本心里,倒是很羡慕天生一头自然的大波浪的女孩子,那亦是只要形象适合,便不需费心打理也好看的类型。
各自穿上浅蓝色的拖鞋,两人一起到厨房准备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