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寻找的地方,要么是她知晓的认为很安全的地儿,要么在她的视觉与意识盲点范围内。
这种素质是怎么形成的?是曾经任务所需,还是他无聊的时候,总研究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儿?
“想什么呢?”说话间,蒋奕拿着一罐茶叶、一张报纸走过来。
乔若照实跟他说了,末了还补一句:“比起你,我知道的太少了。”
“德性,我没事儿管你藏不藏东西干嘛?”蒋奕把满满当当的一罐茶叶倒在报纸上。
茶是寻常可见的茉莉花茶。
而随着茶叶落到报纸上的,正有他要找的备用钥匙。
“牛啊。”乔若说。
“陈茶,装太满晃着没声音,反倒让人起疑。”蒋奕跟她解释。
……忙着拷贝文件,乔若没说话。她心里介意的点在于: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区分新茶陈茶,比如这会儿,茶叶就在跟前,她只闻得到茶叶与茉莉的清香。
不过,这也变相地证明,她负责拷贝数据是对的,不然这会儿指定连保险柜都没打开呢。
不是处处需要黑进某个系统、避开监控的时代,比起他,她偶尔真玩儿不转。
蒋奕拿起钥匙,去打开保险柜。
乔若背对着他,懒得转身看,轻声问:“有什么?”
“现金,十来万的样子;房子地皮的证明;文件不少……有不少人的户口本、身份证。”蒋奕语速较慢,手里翻阅的速度却很快,“刘洪、李大胜、刘建设、方东明、耿自强……有没有印象?”
“名单上见到三个,确定。”乔若问他,“带没带相机?”
“带了。”
他们可以让尹国栋觉得电脑突然出了故障,却不能在警方侦查之前,让他发觉有人曾经到过家中,所以,不能带走任何东西。
写字台这边的光线充足,蒋奕把需要拍照的资料拿来,从公事包里取出相机,一张一张,迅速拍摄下来。
乔若这边的事已经完工,谨慎地收起磁带软盘,她转头瞧着他。
他穿了黑色西装,外套里面是白衬衫,两颗纽子松开。好看得跟个男妖精似的。
又不是干什么长脸的事儿,穿得这么好看干嘛呢?
乔若好不容易逮到一次吐槽他的机会,下一刻就自觉地打量一下自己:颜色倒是不张扬,黑色风衣、直筒牛仔裤、小牛皮长靴,风衣里面是白色羊毛衫。
……没比他强哪儿去。
这么说有些昧良心。
穿西装的人很多,不管优质劣质,很常见,他只是穿什么都特好看罢了。
倒是她,这一身儿行头,目前倒是本市少有女孩子会穿的。
“嘛呢?”蒋奕唇角弯了弯,问她。
“本来想让你检讨一下,结果发现我更需要检讨。”乔若用膝盖撞他的腿一下,“回头再说,我去薛盼那边。”
“成。看情况做事。”
“一定。”
乔若开了薛盼这个窝的门之后,看了看腕表。
到尹国栋那边,是七点五十二分,现在是八点十七分。
跟蒋奕一起做事到底是不一样的,时时轻声说说话,甚至还能拌嘴耍耍小性子,感觉时间不短,其实也只有二十多分钟。
还有四十三分钟放心支配的时间。九点到九点半的时间段,要用来检查、消除来过的痕迹。
乔若仰头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拿出最佳的状态,凝神检视这一房一厅。
她相信,把薛盼彻底整踏实的日子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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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五十二分。
蒋向东披着外衣,盘腿坐在床上,皱着眉点上一支烟,看了看表,再瞪一眼权静静,“早跟你说了,我没事儿忙的时候,九点之前别喊醒我,你他妈连耳朵都是没记性的?这一大早喊我好几回,你到底是哪儿欠抽了?”
“少骂骂咧咧说废话!”权静静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床前,摆出分外郑重的态度,“我就问你,蒋奕的婚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蒋向东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想有用?我想让静轩娶个背景硬家教好喜欢他的人,但人家里不是看不上我们这个烂德行么?静轩的事儿我都麻爪儿,哪儿来的闲心管蒋奕那个土匪?我凭什么管他?”
蒋奕那个儿子么,不管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他的确疼爱过,但因为他做错过一件事,蒋奕针对他好几年,如何的情分,也早已在他心头泯灭。
权静静早已明白,自己在他这儿,大概再不可能听到顺心的话,当即忽略,又问他:“老太太喜欢乔若,你听说过吧?蒋奕跟乔若是朋友,你知道吧?万一蒋奕跟乔若谈恋爱了,你怎么办?”
“谈恋爱?蒋奕跟乔若?”蒋向东深深皱眉,“乔若是离婚的女人,又是动不动把丈夫打半死的女土匪,鬼才有胆子娶她!”
“但你的好儿子蒋奕,难道不是土匪么?这俩凑一块儿,难道是多奇怪的事儿?”
蒋向东闻言,面色小小地激动了一下,转而便是颓然:“他就算娶个女阎王又怎么着?谁能拦得住?”顿了顿,又说,“要是真娶了,最不济就是看俩人三天两头打架,今天谁把房子拆了,明天谁把院子毁了,老太太看着心烦,就又想到我这个儿子了——好事儿。”
权静静险些气得没脉,“你他妈有没有脑子?俩土匪到一起,臭味相投怎么办?齐心协力哄得老太太找不着北怎么办?老太太要是一分钱都不留给你和俩儿子怎么办?”
蒋向东面色一凛。乔若的事情他虽然听说的有限,却也能品得出,她对之前婚姻的行事原则是利益至上,那么,权静静说的,真有可能成为现实。
但是……“就算你说的成为事实,我又能怎么着?我是能让蒋奕离开乔若,还是能让乔若不再搭理蒋奕?”蒋向东说话期间,非常憋屈,憋屈至极,然而那就是事实。
权静静嘴角翕翕,因为属实没想到,就连这码事,他都不在她面前装了,有一说一。
沉了沉,她身形微微前倾,诚恳地劝他:“你真不能依着我以前劝你的意思,跟蒋奕低一下头么?就算我们以前做错过事,他记恨到现在,也是因为对你太失望。但你们不是没感情基础的父子,我想只要你跟他低头认错,好好儿解释一下,他一定会谅解。”
“谅解个屁!他现在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蒋向东悻悻的。
“胡说八道!人家跟乔若好着呢,可没你说的没人味儿。”是不是那样,权静静其实并不能笃定,但那在她是次要的,“你好歹先去试试行不行?好歹先拿到做主蒋奕结婚对象的资格行不行?我这难道是为我自个儿么?离不离婚放一边儿,老太太的财产,不管怎么着都没我的份儿,我这不是为了你们爷儿仨着想么?”
这倒是真的,老太太的钱,宁可大把大把地换成肉包子喂狗,也绝不会便宜她。
但是,跟蒋奕低头认错,哪儿是那么简单的事?就算他肯,那个没人味儿的土匪也不一定接受。要不是为这个,他还用权静静提醒?
纠结一阵,蒋向东抓了个借口:“等我问了静轩的意思再说。”没十足的把握,谁又敢惹活土匪呢?反正他是不敢。
权静静起急:“你昨儿不是说,静轩一大早上车去南边?怎么能联系得上?怎么能指望他?”
“刚睡醒,忘了这一茬。”蒋向东神色反倒舒缓下来,将烟摁熄在烟缸里,大喇喇倒下去,“我现在干什么事儿,都得听俩儿子的,虽然是你生的,也流着你的血,但毕竟是我关心着长大的,对我差不了,我也就能一码归一码。得了,你滚吧。”
说完,拉过被子盖上,翻身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