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长腿交叠,意态特别闲适,“现在这样很好,我可舍不得离婚。”
薛盼牙疼似的吸着气,“如果你同意离婚,你照样过现在的日子,房和车都归你,我会再给你一笔钱,这样还不行么?”
乔若趁机试探:“谁知道你的钱干不干净,我摊上官司怎么办?”
“厂里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真的。”
“扯淡。”乔若嘴角一牵,颇不以为然,“以前你威胁我什么来着?不是说能轻易把我拉下水?”
“我说的是别的生意,厂里真没任何问题,不信你可以查账,你要是看不明白,自己雇人,我出钱。”
乔若颇觉好笑,“你法盲,但你的会计肯定没你那么白痴,懂得把账面做平,打量着能蒙我?”
薛盼又吸了一口气,恨不得给她跪下磕一个,“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呢?我发誓行不行?以我和我爸妈的名义,厂里的钱要是不干净,我们三个全都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我考虑考虑。”乔若在琢磨的是,要是工厂没问题,他那些记事本账册上的东西,戚正业能不能看得懂?但愿他对薛盼其他生意有所了解,不然根本梳理不出头绪。
“其实真不用考虑,你随时可以查账。”薛盼从头到脚透着急切,从衣袋里取出离婚协议,“能不能先把这个签了?办手续的时间你定,签了这个,再加上我们明摆着分居,对外面有个交代。”
乔若笑笑地凝着他,“你迫不及待地跟我离婚,很伤我自尊,知不知道?”
薛盼快哭了,“你都快把我跟我妈整死了,谁敢伤你自尊?”
“找好下家了?”乔若认真地看着协议书。
“哪儿有什么下家,一直就只有小月一个。她跟我闹了这么久的分手,我真受不了了。”
乔若心说小月才没跟你闹分手,早铁了心不跟你个死变态处了。不过,关于胡建月的话,她没必要跟薛盼说。
“签了吧?”薛盼指了指一个空出来的地方,“给你的青春损失费,十万的话,你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和底片给我,要是不答应,只能给你五万。”
乔若没正形,“没看出来,你真挺有钱的。”
“前几年是厂里最赚钱的年月,今年竞争的厂家多了,赚的就少了。”
“照片底片我不可能给你们,前脚给了你们,后脚你们就得出幺蛾子,我嫌烦。”乔若找出一支笔,填写上十万的数额,又在协议下方签名,“好了,这是我的态度,轮到你考虑了,没问题就存起来,有问题就撕掉。”
“……”薛盼拿起协议,苦了脸,“我是不是欠了你几十辈子的债?”这娶的哪儿是充门面的媳妇儿,根本是个活祖宗。
乔若失笑,摆一摆手,“可以滚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分居并且在协商离婚,我可以追求女人,你可以接受男人的追求。”薛盼站起来,“我让妈——让我妈这么跟人说,没问题吧?”
“没问题。”乔若也不想整个柳叶胡同的人都怀疑自己有毛病:薛盼这么个货,她不谈离婚实在不合情理。
“谢谢。”话一出口,薛盼觉得情况有点儿诡异,他跟她道的哪门子谢?这不是犯贱么?
不轻不重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薛盼匆匆走人。
乔若笑了一阵子,转身到厨房。
早餐居然是油条豆腐脑,她难掩惊喜,“这都能自己做?”
“我爸妈开过小吃铺,早点只卖油条豆腐脑,生意可红火了。”卢阿姨满脸自豪,“他们的厨艺都教我了,你说实话,我厨艺过得去吧?”
“太过得去了,跟蒋奕有的一比。”乔若说的是事实。
“炸油条费油,但是我算过账,伙食费不会超标。”
“说什么呢?”乔若拿起一根外酥里嫩的油条,咬一口,“你不用考虑那些,每天把咱们五个喂得饱饱的、吃得好好的最重要。我现在能耍横要钱,以后能凭本事赚钱,伙食费是小意思,随你怎么花。”
卢阿姨呵呵地笑起来,“你是忒招人喜欢。”
“要是感觉做的顺心,下半辈子就承包给我吧?我找到你,也是捡到宝了。”
“真的?我巴不得到什么时候都在你跟前儿呢。”
“真的,说定了?”
“定了,说定了。”
说笑间,两个人一起摆好桌子吃早餐。
胡建月、薛青睡懒觉已成常态,贝之桃则在攻读数理化方面的书,每天熬夜到很晚,实在不能早早地爬起来。
这些都是小事,乔若和卢阿姨愿意纵着她们。
两人刚吃完,薛青拿着呼机走出房间,直奔座机,瞥见桌上有色泽诱人的油条,立马冲到餐桌前,笑着拿起一根,吃着回到座机前,回电话给朋友。
卢阿姨和乔若俱是纵容地一笑置之。
现在能让薛青爬起来就回电话的事,只有关乎乔小灵的。
她是心安理得又大大方方地幸灾乐祸。情况不允许罢了,要是有机会,早对乔小灵落井下石了。
乔若很理解薛青,对方曾经历的,是程度轻的霸凌事件,报复回去都是理所当然。
奈何薛青这小妞本质怂,脑筋根本转不到报复那根弦儿,她也懒得细听原委再出谋划策,主要也是乔小灵倒霉的日子已经开始,而且难有结束之时,薛青一直关注着并爽下去,彻底摆脱阴影指日可待,真不需要她多做什么。
乔若所不知道的是,薛青已经把她定义为替自己出经年累积的恶气的人,心里是满满的感激与钦佩,时时处处都在观察她现在的为人处事之道——以前的乔若,恕她没良心,打死也看不惯、理解不了其平日做派。
薛青这么记挂在心的乔小灵,正如乔若的判断,霉运已经开始,且是一日胜过一日。
乔仰山这种做父亲的,永远不可能成为孩子的及时雨,而他遇到坎坷的时候,最先迁怒的正是孩子。别说乔小灵本就劣迹斑斑,就算行得正坐得端,照样儿没好果子吃。
四个手足离开后,乔仰山没了顾忌,先把乔小灵从房间拖到客厅,好一通打骂。
蔺自芳安静如鹌鹑,缩在卧室,大气也不敢出。不管怎么说,她和乔小灵被人捉住小辫子是霉运的引子,家里为此付出两万块的代价亦是不争的事实,乔仰山到死都会记着。
蔺自芳打心底痛恨的,只有乔若。再怎么样,她也是她亲妈,而她居然能狠到这种地步,活脱脱一个黑心的狼崽子。
外面的乔小灵这次被打急了,握住乔仰山手里鸡毛掸子的另一端,目光凶狠,“你再打我,我就喊救命,喊你要非礼我!”
“……”乔仰山瞠目结舌,在外面勾三搭四的,这会儿居然用不要脸的方式威胁他!他到底养了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