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蝉望着他的身影没有说话，她明明看不清这人的模样，却感觉自己已经看见他心里的千疮百孔。

这一刻，她突然不敢直视他。

“你问完了吗？”

张蝉回过神，眼睫轻动，呼吸不稳。

“那一换一，我也有些话想告诉你。”

她点点头，“嗯。”

“那天我在凝香隔壁的房间发现那滩血迹，到了顶层见你一声不吭倒在地上，那时我在心中求遍了各路菩萨和诸天神灵，希望他们能留住你......”他一边呢喃着，一边轻轻拨开她垂在面颊的鬓发，绕在耳后。

那晚张蝉命悬一线，他带她回偃栖阁找贺兰群，当偃栖阁中所有暗卫的面，他又割了自己一刀，只希望那碗含血的药不要去的太迟。

望着她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他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怯懦

他害怕失去她。

张蝉屏气敛息着听完他说的话，心中一颤。

她脸颊发烫，发觉此时自己的情绪在被这个人牵动着，心底里的那块特别的位置逐渐开始变得滚烫。

当日她敢拿玉簪割腕用自己的命赌那一次，是因为她知道每逢绝望之际，他总能出现在她身边。

不管她是在何处，身陷囹圄之时，这个人对她向来是义无反顾。

“蝉儿，当初我向你许诺会护你周全，这个诺言我今生只许你一人。”他握紧她的手，低声笑了出来，“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对我都是朋友之义，只是我对你，至始至终都是出自男女之情。”

其实闻昭也不清楚究竟是何时开始对她有别样的情愫。

是早在数年前在盛京皇宫初遇，亦或是那晚雨夜在落梅山口相逢。

他承认，纵容自己的心带她离开那晚，是他十几年来唯一一次任性。

不过，动情是早是晚都不要紧。

今生今世，他段明徽要的都是这个人终生顺遂，平安无忧。

他那句‘朋友之义，男女之情’，张蝉愕然。

这似乎解释了为何她在近日里一见到他，就会有不一样的情绪。

她对他，也会是一样的吗？

“闻昭，我......”

她张了张口，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说什么。

长久的沉默，闻昭先开了口，他笑着看向她，“我母亲的事，我必须为她讨个公道，最后一个人，我也会亲自杀了他。”

她被他拥在怀里，他埋首于她颈侧，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我喜欢你，今日我只想将心意阐明，并不需要你马上回答我。”

日光穿透树影，眼前仍是朦胧一片。

张蝉喉间发紧，在她眼里闻昭确实和别人不一样。

两人之间总像是隔着一层薄雾，她站在对面，见他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去面对世间的一切不公。

这样的感觉，她太熟悉了。

只是他今日对她坦言，让她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才有所察觉。

张蝉静静地看着他，心里依然还是忐忑万分，她不知应该如何回应他的爱意。

“十日，我要离开平州十日去做最后一件事，会留寒衣在这，”他伸手捧住她的脸，微微一笑，“待我回来，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你。届时如果你和我的心是一样的，我们就成亲。天大地大，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

张蝉看着他。

他又道：“若不是，之后你想回长平，我就送你回长平。倘若你仍想留在平州做大夫，这间宅子永远是你的归处。”

不知不觉间，张蝉的眼眶已经通红。

眼角无声无息地滚落两滴泪，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紧紧揪住一样。

半晌，少年双眸含情，他极尽克制，轻柔地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二人鼻尖气息相缠，她捏紧袖角的衣料，耳尖微红，整个人像僵住一样。

张蝉并无经历过男女情爱，当赤条条的情意摆在她面前，她却无所适从。

在喜欢一个人这件事上，她似乎总是在窥探。

她见过玉姚对段明熙的绵绵情意，见过凌素与卢平峰之间的恩怨纠缠，却没发觉身边原来一直有一个人在等她。

他击碎所有束缚住她的枷锁，至始至终只钟情于她一人。

他声音温和，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至于刚才我对你说的话，你不许当没听过，十日为期，我等你答复。”

春风掠过张蝉的眼眸，她所有的思绪似乎跟随他离开的脚步声变得涣散。

“好。”

不久，在身后听见她的回答，他唇角露出一抹笑，是鲜有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