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都在想,如果她反了更好,这样就有理由灭了青州军。只是后来的事态发展实在超出了他们的控制,他们没想到西凉人也搅合了进来。
还是李川穹回她道:“管你是不是真的就在军中,青州军不是你的兵吗?他们无论做了何种事自然都要算到你的头上,你带兵多日,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云笙笑了,点点头,“对,我懂,所以今日就别怪我行此狂悖之事,一报是一报罢了。”
“只要今日你肯放下武器.....”陶嘉还在试图说服云笙。
“放不下了!我费尽心思得到的粮草图被你们弃如敝履,我在北地为了大邺出生入死,君主端坐明台之上,连派个人查探一番我的生死都做不到。”
“所以这就是你起兵谋反的理由?”陶嘉反问她。
“我自始至终就没有真的反过,你其实心里清楚真正将青州兵带到这一步的是谁,但你从未想过求证,并且一直都在借刀。”
“是贺文道告诉你的?”
云笙:“是谁不重要,驱我入北,是你们本就想好的一步棋,利用我除掉陆楷瑞,再在回京路上借北渊人的手除掉我。只是你没想到南宫连云竟会真的放过我。”
“你终究是陆家之女,青州军在你手上对上京始终是门威胁。”
“所以今夜你怪不得我。”
“你为了慕容业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谁说我是为了他?”云笙觉得好笑,“你不会觉得我带人杀入皇宫为的就是给其他人做嫁衣吧!”
明熙帝猝然抬起头,“你为了自己?”
“不行吗?”
“一个女人。”并非鄙夷,只是觉得有些惊世骇俗。
“夏朝三百余年,女子在朝为官者不胜枚举,少说也有数百人。”
“可这终究不是你的夏室。”明熙帝终于恼怒道,“我一生殚精竭虑,为百姓、也为天下,竟养了你这样一只白眼狼王。”
这骂名云笙不在乎,“到了今日,多说无益,这禅位诏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
萧衍企图挣脱兵士束缚,“你这个毒妇。”
云笙笑道:“以前觉得这两个字难听,现在只觉悦耳,终于不是有人唤我罪女两个字了。只要能赢,只要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做毒妇也没什么可耻的。”
她早想好了办法,将王室中人并成了一排,“若这禅位诏你肯写,除却你们父子三人,其他人都能活,若不肯写,那么这里所有人,无论男女,有一个是一个,有一双是一双,今夜无人可活,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想吧!”
“即便这禅位诏我给你,你觉得今夜能带着走出这皇城?”明熙帝看着他道,“京郊不足十里,西凉兵虎视眈眈,休门军今夜助了你,待天一亮,在慕容业和你之间总要做出选择。”
他问:“你能以一己之力对抗这数十万人不成?”
云笙却笑了。
明熙帝突然明白过来,“你有帮手?”
云笙道:“这上京城真是热闹,你猜贺家师傅愿不愿意凑凑这个热闹。”
明熙帝道:“不可能,他年轻时早有立誓,不涉党争,除非.....”
“除非异族之祸。”
明熙帝愣住。异族之祸,眼下西凉兵强兵压城,可不就符合了贺文道所说的异族之祸。
他属实没有想到,即便是自己夺取皇位那日,贺文道也不过只是以个人身份站出来表示了支持。他带兵守疆三十年,从未因与任何人的交情以权谋私,以权谋事。
陆云笙与他不过几面之缘,竟肯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远处传了一阵厮杀声,断断续续。
“这是?”
“我的人和贺家师傅的人,想来已经开始动手了,难道这么多日子,你们都没有发现我身边两个女护卫少了一人吗?”
她不停地和周围人说她的人还有十日才到,不过是防着军中慕容业的内应。
明熙帝颇为不解,战战兢兢站起身,映月想挡在云笙身前,被她挥了挥手,“无事。”
只见明熙帝一个人枯着眉头登上城墙旁的台阶之上,一阶又一阶,待终于到了最高处,他也终于看清了远处的火光。
远处杀声震天,近处尸灰飘散,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粉尘,他突然觉得今夜皇城之内的攻伐只是一道很小的开胃凉菜,而真正的重头戏其实是在慕容业漏夜登基的营地。
蒋桓叹了口气,上前想要扶明熙帝下来,被他推开了,转过头看他时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乱臣贼子!”
蒋桓突然觉得颇为羞愧。可云笙却不同,她大大方方地任由在场的人打量,甚至笑着回应:“乱臣贼子也好,清正严明也罢,若人活在世,连自己的命都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是白来这世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