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手上确有消息,叹息道:“已然弥留了。”
云笙点了点头,目光微沉,“知道了,接下来我会诸事小心的。“
赵嫣怕她过分烦心,便说不说了,“阿娘为你蓖发。”从一旁的匣子里取出一把牛角梳,一下下梳着,“再过几个时辰便到了入中都前的最后一个驿站,还是将这男装扮起来吧!”
云笙按住她的手,“阿娘,不用,我就穿这身大大方方进城就行。”左右到时候换俘她的名字还是要交上去的。
赵嫣蹙眉,“虽然你们父女四年没见,他这个爹也当得不甚称职,但总归你们相处过几日,我怕他认出你来。”
云笙示意赵嫣继续,从一旁取来一本兵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平淡道:“认出来就认出来,皇上封我为蔷城的宣抚使,又特赐了我使臣的身份,大邺的气势不能折在我这儿。之前是想暗中进行,又恐惹了人眼惊动渊国皇室这才不得不低调行事,既然现在转暗为明,我也无需再遮遮掩掩。”
“可若是别人做这正使便罢了,偏偏是你,陆楷瑞那面子上挂不住,再与姜太后那贱人进谗,你的处境.....”
车驾外有人唤陆大人,云笙抬手做了个止声的动作,掀开车帷,一看来人就笑了,“是曾大人。”
曾谆乃鸿胪寺少卿,为了此次换俘早月余前便快马加鞭到了蔷城,本以为皇上封的正使至少是个文臣,不成想竟是位武将。
武将便罢了,还是位女子。
唉!时运不济,摊上这么档子事,但愿这陆大人说话能谨慎些,莫在人家地盘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曾谆小心道:“陆大人,下官是来提醒您,再过个把时辰,便是入中都前的最后一个驿站了,您看您是想歇在那里,还是和之前一样,咱们自个儿包个客栈入住。”
左右自己只是副使,便算这换俘不顺惹得渊国皇室震怒,到时候要拿人开刀,总不至于斩了自己这个副使吧!这么想曾谆心下稍定,扯出个灿烂的笑来,“下官之前使了人往驿站去看了一下,收拾得很是规整,不若......”
云笙双手叠在车窗上,下巴垫在手上看着他笑,“曾大人是想让本官这最后一站见见渊国的官员?”
曾谆:“这一连十日,您都过他们驿站而不入,委实是没给他们面子。前面再走半日就要到达中都了,咱们进城还需要他们鸿胪寺的官员引荐,若一个都不见,只怕.....”
云笙拍了拍手,罗纲和罗平立刻按刀上前来,吓了曾谆一跳,心道这武将果然压不住脾气。
“欸,陆大人,下官只是建议,只是建议哈。”
云笙嗯了一声,让马车停下,她从里面出来抻了抻懒腰,同罗纲兄弟二人道:“曾大人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你们二人亲去前面再看一遍,记住了要悄悄看,别大张旗鼓去瞧。如果渊国驿站官员当真对咱们不反感,那咱们今夜就住驿站。”
曾谆在一旁缩了缩脖子,“再去看是否.....是否有这个必要?下官方才已经让人瞧过了啊!”
罗平斜了他一眼,“曾大人是派人瞧过了,只不过是敲锣打鼓去瞧,什么真实的状况都没摸出来。”
要打探敌情,还是得靠他们青州人。
可曾谆却想,不就是去前面驿站看看,需要摸清楚什么真实的情况。方才罗平那句敲锣打鼓地去,自然不是说他真的派人架了锣鼓去驿站,而是指责他不懂低调,不知观察。
罗纲和罗平领命而去,云笙则跳下马车,一个人背着手晃悠悠到了队伍最前的车驾。
曾谆跟在她身后,一抬头,与一旁蒋桓的眼神相接,叠起手,“蒋大人!”
心里嘀咕,还说我不稳重,不低调,你陆大人出使还带着府中内眷,咱俩到底是谁不稳重。
云笙上了马车,招手让曾谆也上来。
曾谆连忙摆手拒绝,“啊,不了,不了,大人想说什么,下官就....就在窗前这听着就是。”
这陆大人是个女子,这队伍里这么多人,蒋桓这内眷又在一旁虎视眈眈,除非自己不要命了,否则可不敢自找这没趣。
云笙不意他内心戏这么足,上了马车吩咐重新起行,掀开车帷同他道:“曾大人,咱俩打一个赌,待会入城,咱们必遭冷待,你信不信?”
后面有渊国几百名俘虏在,所以队伍走得不快,曾谆扒着车窗小跑才能跟上云笙的车驾,“不至于吧?咱们在渊国境内走了这么久,也没被人.....”
他想说也没被人扔白菜叶子臭鸡蛋啊!
云笙觉得这曾谆真是可爱得紧,趴在窗上,笑看着他道:“我说曾大人,咱们邺朝自打建国之初便与北渊年年交战,可打了那么多年也没分出个胜负来,四年前被内贼拱手送出三州,彼时在北渊人眼中,咱们已然落了下乘,是败军之将了。”
她眨了眨眼,“而今又战,却是互有胜负。”但其实百姓们是不知道的,两国官员心里却门清,说是互有胜负,但实际上这一仗渊国输得惨烈。
“他们虽然擒了咱们的一员年轻将领和数名兵丁,但咱们却夺了他们一条水源外加三倍之数的兵卒。这水源对打仗的人来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云笙看着他笑,忽然正色起来,眼底带了几分杀意,“意味着咱们下一场仗随时都能将他们困守在城中,想打就打,想杀就杀,至少这一城已然是咱们邺国的囊中之物了。”
继续道:“如今十五万大军就在咱们身后,若是渊国官员在驿站摆了一出鸿门宴,届时咱们受辱,你让大邺断马山后的男儿们是进还是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