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脸颊通红,又是害臊,又是惊吓,竟当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这一哭不打紧,引了石屋里所有女孩一起失控。
云笙被他们哭得头疼,只能先避到外面,等里面情绪平稳后这才再回来问话。
“好了,我们不是坏人,看你们也不像为祸乡里的样子,你们为何在这儿,又将我们的人怎样了,一五一十说清楚,我便能放你们回家了。”
“家?我们还哪里有家。”崔柳哭得不能自抑,自知理亏,跪下来道,“方才是我不自量力,拿剪刀扎伤了这位大哥,我愿意以命相抵,只求大人您能高抬贵手放过这里几个姐妹。”
云笙听她的谈吐,像是读过书的样子,问出口,“你习过字?”
崔柳点点头,“阿翁教过。”
“这些都是你的姊妹?家住何处?又为何要带着她们躲在这里?”
崔柳终于平稳些了,道:“我们是被这间客栈的掌柜藏在这里的。”
未央一时脑补了许多,义愤填膺道:“他强迫你们?”
崔柳一愣,自知未央想歪了,忙摆手,“不是,不是小姐想的那样。”喟叹一声,娓娓道,“我们在这里的一共七个人,都是距这不远万里乡崔家村的。这里的掌柜姓房,在这山上开客栈也有些年头了。他没成家,早年一个人孤孤单单守在这大山入口处。我们村子地处隐蔽,又有大山环绕,进出不便。春季耕种,也开不出多少荒来,连成活都是问题。官府的嫌进出麻烦,索性连这里的徭税都懒得进来收了,久而久之,我们便将自己营生成了自生自灭的状态。”
“可后来不知谁下了一趟山,带领着大伙在峡谷开了条路出来,出山的路短了,又从外面采购了播种的家什和良种。在梯田上播种,靠天吃饭,渐渐地,也够村子里两季的口粮了。“
“可冬日却成了难题,为了果腹,男人们后来思来想去,便想出了上山狩猎然后走四十里山道到外面集市换口粮的法子。”
“为了怕人知道村子的具体方位,打扰到村子的宁静,又多修了两条岔路出来用来迷惑外人,这样一来,村子里面的人进出无阻,外面的人进去却十分不易,大家没有徭役,又有皮货售卖,日子过得愈发和美。”
“刚开始一切顺遂,可后来进山狩猎的次数多了,便引起了官府人的注意。派了督粮官来,不但要将过往的粮税全部交满,还将这山头划了片出来,禁止大伙上山打猎,说是什么要保证兽类繁衍生息。这林子这么大,漫山遍野跑的貉子、鹿子、豹子,我们一个村子才几个人,哪里就能猎光了它们?他们不过是想将这片山头划出来叫高价,让十里八乡的几个村子竞价,他们好从中饱私。”
未央:“你罗里吧嗦说这么多,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未央!”云笙冲她摇了摇头。
崔柳怕这里除了云笙以外的每个人,他们都好凶,那几位官爷手里还握着刀,还有这位小姐姐,一说话就气冲冲的样子,她本能朝云笙身边蹭了蹭。
“你干什么!”未央揪住她往旁边扔了扔,“就在这儿说。”不能看着她家主子长得好看,个个过来攀缠。
崔柳抿了抿唇,说了这么多,她的恐惧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强烈,相反她觉得眼前这些人虽然看着凶,但似乎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正是十六七岁热闹洋溢的年纪,崔柳气了那么一下很快就不气了,朝云笙看过去继续道:“我说的这些就是大人问我的,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呀!”她心想,这位大人都没说什么呢!之前在村子里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每年官府来催税时,她也见过那么几位所谓的大人,但都没有眼前这位小姐身上这样干净的气息。
小姐和以往的她见过的大人都不一样,不是因她是女子,而是她的眼神很干净,像夏日里山间流淌的小溪。
本能地想让人亲近。
“你继续说!”云笙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崔柳嗯了一声,像只小奶猫,“官府不让我们进山,我们只能偷着去,他们的人也不会白天黑夜把着山路的。村子里的男人商量后便分了几拨,白天不行,晚上轮替偷偷地去。可夜间山路和白日里不同,又总会遇到个把天气不好的时候。暴雨抑或是大雪封山时,上山容易下山难,白日里怕被官府瞧见又不能正常下山。久而久之,就....就损了几个人。后来,这里的房掌柜听说了此事,便主动到了村子说他知道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白日里很少有人经过,那小路能直通他的客栈。村子里的人若遇上不好天气,便可顺着小路到他客栈来修整一夜,第二日再下山即可。”
因了这条小路,村子里的皮子供应比其他几个村子及时且充足,被集市上的人卖到镇上,毛色质地都更好,渐渐地,大家日子更好过起来了。
崔柳想到这些,忍不住一阵悲从中来,她好好的村子怎么就成了眼下这般样子?
“这房掌柜有这么好心?”未央可不信,昨夜闹鬼之事一发生,老东西跑得比兔子还快。
崔柳看出了未央眼里的鄙夷,点点头,执拗道:“掌柜的,人很好的,只是,”转口之间,她神情竟慌怖起来,“只是,好事不长久。几月前吧,村子里来了一拨悍匪,知道了崔家村以皮易货暴富的事,说是他们手上正缺银两,便上门威胁大伙将这条小路供出来。可这条小路连着房掌柜的客栈,大伙告诉他们便是害了房掌柜,村长带着大家咬死不说。本以为否认了这事的存在,这些人得不到好处,砸抢一番便会离去了,可不料他们却生了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