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蛊虫,陆晚吓得直接跌到了地面,“不管我的事,真的不管我的事,都是老爷做的,他有病,发作时需要你的血压制,我劝过他的,他不听,他从来都不听的。”
云笙俯身将她拉起来坐好,为她拢了拢鬓边碎发温柔道:“我自然知道这些事不是姨娘的错,可眼下我熬出了头,就想着小时候欺负过我的人都能付出些代价。这样一来,既解了我的心头之恨,又助圣上寻回了大邺的脸面,一举两得。可是现在,姨娘觉得我寻不到爹爹,这口气应该撒在谁的身上?”
陆晚觉得云笙变了,那种变不是相貌亦或风采的变化,而是气势。在她记忆中,陆家庶六女一直唯唯诺诺、谨小慎微,从来不敢像今日这般对任何一个人恫吓威胁。
她手心竟冒出了一层黏腻的冷汗。
云笙眸子冰得吓人,似山涧冷泉一般深不见底,“我在爹爹和我的性命之间做了选择,那么现在也请姨娘,在你哥哥和你的性命之间做出选择吧!”她站着,居高临下望着如残枝摇曳的陆晚,“你还有几日的时间,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咱们过了边境,到北渊前你都能再来找我。只要你肯将你兄长带到我面前,我保证,定留他一条性命,至于你和你那个侍女,我回京和姬后打好招呼,便说你二人是自小在她身边服侍的,后来被还了身契恩赐返乡,届时你们便是真正的自由身,想去哪便去哪。没了陆家姨娘这个身份,陆家的叛国罪自然也与你二人无关了。”
接下来几日云笙依然吩咐人将芳蔼和陆晚分开关押,马车封了窗,手指长短的钉子牢牢钉死,外面用黑色的车帷将整个车身盖住,保证她们见不到一丝日光。
当然吃的上面云笙没有亏待她们,每日照旧大鱼大肉的供应,这样一来,口腹之欲与极致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每顿的餐食成了二人唯一与外界沟通的时刻。
熬到第三天陆晚终于熬不住了,让人将云笙叫到跟前,“老娘算败给你,这破囚车真是一天也不想待了,老娘今天就要出去。”
云笙笑眯眯道:“成啊!想个办法联系上你哥哥,我自然就放你出来了。”
陆晚说好,又忍不住骂脏话,“老娘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气呢!”
云笙只当没听到,亲自盯着陆晚将信写好入封,“就这么简单?”
陆晚气结,“以为人人都和你们父女俩似的,斗心眼斗得跟那乌鸡眼似的,咱们兄妹自小感情就好,哥哥见了我的字,知道我到了北渊寻他,定然会出来见我的。”
云笙心说,你俩感情好你出卖他。
将信收好,“信用什么方法递出去?”
陆晚:“到了边境,找个门上挂着桂枝的药铺,抓一副伤寒药,就说家下有病人急着用,再请他们帮着配一副麻黄附子细辛汤,付银子时将信放进去就行。”
云笙懂了,转头将信交给未央,“记着去办。”
陆晚被放出来后,车内就只剩芳蔼一人,是日,午饭后天气炎热,云笙问起近况,罗纲回道:“这女人就跟老僧入定一般,放进去吃食就吃,不放就不吃,平日里坐在车中闭目养神,这么多天,没一丝慌乱。”又问云笙,“会不会和咱们对付梁英一样,属下要不寻个大夫给她瞧瞧。”
云笙摇摇头,“自我入教坊,她便在我身边了,若真受人胁迫命悬一线,绝对不可能这般镇定。”
“那便是同陆晚一般,有亲人在陆楷瑞手上。”
云笙还是摇头,“她只有一个妹妹,但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在这世上现如今只有她孤身一人。这般听命于陆楷瑞,要么为了恩情,要么便是自小被豢养训练养成的死间素养。”
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能轻易被改变的。
傍晚天色不好,眼看着一场大雨在所难免,罗纲快马跑前面探查了一番,回来道:“前面不远有间客栈,就是荒凉些,现在天色不晚,但这雨说来就来,也没法再赶路到前面的镇子了,大人只能将就则个。”
云笙说无妨,吩咐大家快马加鞭,正好赶在大雨下来前到了客栈。
“没有房间了?”罗纲有些吃惊,看了一眼四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走来一日也见不到几个人,掌柜的,你是否搞错了?”
掌柜余光瞥了一眼院内,含糊道:“小店地方有限,就上下两层房间,上面一层近几日在装潢,住不得人。下面一层不巧,已然被人包下来了。对不住,不若几位还是往前面去,最多两个时辰就能到最近的镇子,那里人多,地方也宽敞。”
说着就想关门,罗纲直接拿手肘将门板支了起来,手上长刀抽、出半寸,冷冷道:“掌柜的说笑了,去前面的镇子要经过一条细长的峡谷,眼看大雨将至,我们的马哪里能坚持两个时辰?”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沉沉的嗓音,“掌柜的,无妨,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让他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