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恍惚了下,这事难道这姓蒋的早就知道不成?
又联想到前两日他曾在陆宅见过这位杀人如麻的指挥使与那位新晋水务提督‘伉俪情深’的样子。
瞬间明白了。
看来这二人连心,折腾今日这一出都是为了辰王殿下洗清嫌疑。这东宫有白家扶持,辰王殿下如今也有了青州和锦衣卫的双重靠山,以后这朝堂是谁家天下犹未可知!
当真有意思得紧啊!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内焦急等待结果的明熙帝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地上站着的潘凌儿和蒋桓道:“这么说,只查了辰王一府?”
潘凌儿说是,“其余四位殿下府上,臣倒也各走了一遭。只是东宫损毁最严重,景王和两位公主府上也乱成一团,臣遣了人大致看了看,不像有私藏兵器的样子。”
“几位府里流水的下人进进出出,若真有兵器私藏于内,想来也早露了首尾。”蒋桓补充道。
“两卿辛苦,这便下去休息吧!”
“父皇!”太子惊愕出声,“此事绝不是儿臣所为!”他可以忍受被人拆穿陷害手足,也可以默认他就是仗着母族的事与皇权叫板,但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敬重的父皇认为自己忤逆不孝。
“谋害父皇,儿臣从未有过此念!”萧徊跪了下来,恨不得对天鸣誓。
白起今日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看了一眼太子,转过脸朝明熙帝拱手道:“东宫走水定然是下面当差的人不小心,与焚毁证据绝无半分关系,太子仁孝,如何会做出谋害天子之事?”
明熙帝早厌烦了今日种种,一挥手,“朕没疑心过太子。罢了,今日的事本就是一团乱麻,几位皇子心如皓月,朕已知晓。这刺客羊狠狼贪,见新朝初立,便意欲蚂蝗见血,不料被羽林卫当场识破且擒杀。明日便遣了人彻查他的籍乡,凡有亲族留下,一律诛杀,此事到此为止。”
这就是给这件事定了性,乃是因偷盗宫中财物不得,这才被羽林卫当场击毙,几位皇子面上也算都过得去了。
从御书房出来,云笙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辰王,而蒋桓站在他二人不远的角落中,目光在云笙身上流连,却没靠近。
辰王在林荫无人处当场就要跪下。
“殿下不可!”云笙扶他起来。
“今日之事若非陆大人及时告知,我只怕早着了二弟的道。不论如何,我欠你一份人情。”
云笙笑笑道:“殿下言重了,不过区区小事,实在不足挂齿。”
“于陆大人是区区小事,于本王却是救命的大恩情,若非大人昨晚派人通知本王,提前将戊字库的兵器转移出去,又严令姬昌雄漏夜出京,今日只怕本王百口莫辩。”
“其实今日殿下转败为胜的关键不在臣,而在皇上对您的有心回护。”
“本王知晓,但白家势大,单单父皇回护,若无陆大人巧妙安排,本王亦是不能轻易脱身。论理,本王欠你一个大人情。”
又再次伏身而拜,“求陆大人成全!”
云笙这次没再扶他,只巧笑倩然看着他道:“殿下想让下官如何成全?”
辰王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太子自幼便占着大义名分,如今能拿下东宫,说来说去还是因母族强盛之故。此是他的优势,亦是劣势。本王不才,也想一试,若来日功成,必拜大人以太傅之礼。”
云笙道:“我区区一外埠武将,即便日后辰王殿下有荣升之日,于我也不过逢年过节回京述职时的锦上添花,领兵之人最好的归宿也就是封个侯而已,殿下所说的太傅之礼未免太高看我了。”
辰王以为是自己抛出的诱饵不够,“本王既然敢在这儿敞开了说,便不是轻言许诺。陆大人之才,本王今日也算领教过了,若你我联手何愁大事不可成?”
“噢,是吗?既然殿下想要合作,那不如我们彻底摊开来说。殿下是何时与梁蔚达成意向的?”
辰王现在迫切需要有军方助力,不管人多人少,至少明面上能与白家有几成抗衡之力,陆云笙是他眼下唯一能抓住的,他不敢迟疑,当即实话实说道:“本王与陆大人合作之心甚诚,不敢欺瞒,在幽州军入主上京前本王便收到了梁蔚的书信,不过当时只是对未来天下大势稍有提及,他并未明确承诺会扶持本王。”
那时大势未定,梁蔚未曾轻易许诺,也属正常。但也有一种可能便是真如梁蔚本人所说,他做这一切事都为了搅乱大邺根本。
所以他当时找上辰王,不过也是随意择取,意在让瑞王两子结隙,并不是真心实意相帮辰王。
从梁王谋逆到伪幼帝登基,再到瑞王上位,扶持萧衍与当时的瑞王世子萧徊相争。这每一步都有梁蔚的影子。
云笙愈发糊涂了,若说梁蔚做这一切是为了让大邺生乱,他却在宣平伯矫诏诓贺文道回朝时冒险递出了消息。
可若说他忠心于大邺,似乎他又先后挑起了皇家许多内斗之事。
云笙当然不会凭借梁蔚死前空口白牙的几句话便决定了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但她此刻却无比清楚眼里容不得一粒沙的明熙帝绝非自己未来的最好依靠。
她需要为自己重新铸就一座靠山。
辰王背后无母族依附,正是她目前能争取到的不二人选。
“殿下既肯直言相告,臣必定生死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