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目光在在场诸位脸上一一而过，最后落到这位新晋掌兵的陆提督头上。

是她吗？不会，一个女人而已！难道她勾结了大哥？可不应该啊！皇子和臣子有所勾结，定然为了皇位。陆云笙自己是个女人，又是外埠官员，天生就比京里的同级别官员低了一头，大哥拉谁合谋，也不会选她。

就算退一步讲，大哥病急乱投医，可陆云笙能做什么？她此刻几乎算是孤身在京，虽带着八百亲卫，但大多都被安置在城外，她本人又不会丝毫武功。

潘凌儿不算自己的人，他也料到此人在清查了戊字库发现三百长矛和两百刀剑遗失后，势必会遵照上命赶到大哥府外，但进不进去，他不会轻易决断，必然会等父皇的第二道旨意。

所以方才他与舅舅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其实是想哄着父皇真的去查。

一旦去查，就会发现城中本该维持治安的禁卫营今日也会在辰王府外附近的小巷活动。

这样潘凌儿一旦接到旨意，进去搜查完毕再出来，便只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直接到皇宫复命，中途绝对不可能接触到其他人，所以也绝不可能受到其他人的丁点影响。

他袖口中的手指微缩，梁蔚倒了，他的残余势力中也就一个姬昌雄眼下能用。他以为今日刺客出来，姬昌雄即便不做什么也必然跳出来保护大哥安危，这样以来，大哥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勾结朝臣谋夺大位的心思便曝晒于无形。

可今日那姬昌雄居然也没出现。他的身份不高，但昔日也在东厂里担着差事，东厂被封后他因武将身份，被临时调到了羽林卫当差，依照规矩，今日是可以出现在大典上的。

他现在也觉得情势发生了变化。大哥突然赞成让人入府清查，这姓陆的又提出再多派些人手过去。

很是奇怪！

他眼下不确定二人是否在之前有所关联，还是现在偶然间连成了一线。若之前勾结，那今日潘凌儿去清查戊字库，会否提前有了警示。

正在这时，外面有羽林卫来报。

“传！”

羽林卫身穿盔甲，跪下道：“皇上，统领已按照旨意清查了戊字库，发现兵器确有遗失，现在统领已带着人去了辰王府外，欲再次请示圣上，这府是进还是不进？”

与大家猜想得差不多，这潘凌儿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到了这一步仍然有撤回的可能。

可太子已经冒了头，“不若还是别查了，儿臣和在场的诸位一样，都是信得过大哥的为人的。来日若有人诟病，父皇让锦衣卫打发了便是。”

这一针可谓见血。

萧徊说这话时又看了一眼云笙，只觉这女子往日明媚张扬的脸现在也看着分外可憎。

愚蠢的东西，择主都不会！帮大哥争储？太草率了，明明他的胜算更大，大哥什么都没有啊！而且这龙椅父皇才刚刚坐稳，她竟这般草草就站了队，以后看你们怎么收场。

他不怕他们二人勾结，怕的是摸不清这勾结的时间，大哥背后无母家依靠，府中几个门客他也都知道，不过都是自己日子过不下去了，找他混银子罢了，大才大勇之人一个都没有。

他现在怕的是如果陆云笙与大哥之前勾结，那么定会提前做些什么。陆云笙的人都在城外，大事做不了，但手下个个会武，盯着他的东宫为大哥提前告密倒是不怎么困难。

他转过头，白起朝他轻摇了下头。

他心上暂定。

是的，她不会有所察觉，做这些事的可是白家养了数十年的暗卫，又提前和库部司打了招呼，区区几百把兵器悄无声息送到大哥府上如探囊取物一般。

可若说她没有察觉，那方才又为何在旁观大哥窝囊无断的情况下，提出让多股势力参与清查，难道她不清楚，去的人越多，父皇为了大哥想掩盖的越是掩盖不住吗？

明熙帝从方才云笙建议开始，似乎态度也变了，“陆卿，你方才说最好多派些人过去，什么意思？”

云笙拱手道：“今日这事明面上看，是有皇子擅自盗取戊字库，买通宦官刺杀天子。可内里细想，却漏洞百出。且不说刺客行刺为何要用戊字库的兵器，单说这宦官的身份，只要到了宫里便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这点大家都知道了。”陶嘉看了她一眼，心说这太子联合白家构陷辰王，大家不说，不代表看不出来，“你直接说内里原因就行。”

云笙脑袋歪了歪道：“原因很简单，臣深信辰王殿下人品啊！”

狗屁，才见了不过区区几面，还是几个皇子站到一块见的，如何谈的上深信二字？

“这算什么理由！”陶嘉瞪了她一眼，心说，现在讨论的是如何在明面上保住辰王，不致使他被泼上脏水，同时也别把太子和白家牵扯进来，免得收不了场，说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何用！

清查来清查去，无非两种结果，要么任由辰王被太子构陷成功，直接将辰王交出去发落；要么想办法洗清辰王身上污垢，将戊字库和库部司的人严刑拷打，吐出真凶。

可无论哪一种，这代价都是明熙帝眼下付不起的。

现在朝廷的一半官员几乎都是当时跟着新皇从幽州过来的，论亲密程度，大家自然都和白家更近。

若是真闹大了，只怕宫变都有可能。

羽林卫还等着皇帝旨意。

“查！如陆卿所言，让锦衣卫一道去。”

“为了公允，不如三个皇子府上都清查一番？”云笙建议道。

“你敢藐视东宫？”白起先跳了起来，“年轻人，公爷劝你做人还是留一线为好。”

云笙无辜道：“可今日刺客行刺，明面上的证据，指向皇子身上不假，也没一定指到辰王身上啊！故此下官觉得，左右大家都自诩清白，查一查倒也无妨。”

明熙帝抬起头看着头，眼底有光流动，转身坐回龙椅之上，“都查！传朕旨意，不单皇子，两位公主府上一并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