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丰掀着眼皮看她,“刺客倒是真的,只是.....”突然,“陆大人自己不就是领兵,怎么看不出来?”
云笙拱了拱手,“时日尚浅,见识委实有限,陈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陈丰武将世家出身,往上数三代都在兵部任职,偏他本人不喜这些舞刀弄枪的,平日里对这差事也没多上心,每日衙门里都是点卯了事。
今日也算心情好,“我这人风评不好,怎么,陆大人没听过?真要我指点?”
云笙之前在教坊当差,又不混官场,哪里能知道这个。
不过恭维的话张口就来,“我只听闻陈大人有卫青子仪之才....”
“别介,陆大人别给我戴高帽,不就是想问问现场这形势嘛,我同大人说道说道就是了。”
云笙往他那旁挪了挪,示意可以开始了,陈丰反而皱起了眉,“不用靠这般近,男女有别。”
“领兵的,陈大人不用拿我当女人看。”她笑了笑。
陈丰想了想,倒也是。这陆大人是不会武,但并不代表打不了胜仗,能上战场指挥若定的,还真不用区分男女。
点点头道:“你是想问怎么这武官们为何都这般淡定,全无救驾之意?”
云笙说是。
陈丰嘿了一声道:“我们不往上冲,是因为这刺客他就没想行刺。”
“什么?”
“你见过哪个刺客行刺白日里穿着夜行衫?”
“还有,挑的这时机,满朝文武都在呢,就跑过来行刺。”
陈丰指了指文臣一列道:“也就是骗骗这些眼拙的文人罢了。”
云笙细细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可是皇帝的登基盛礼,羽林卫潘凌儿就在一旁,周围布防严密,刺客又怎么可能近得了身?
抬起头,果见皇帝稳如泰山,端坐龙椅之上,连一丝余光也没分给那刺客。
随着一阵打斗后,潘凌儿将人击落,一众羽林卫将人迅速围了起来,前后不过半柱香,便将这刺客制服了。
潘凌儿也发觉了异常,这刺客未免太脓包了些,真正要来行刺的人怎么可能是这么个身手。
正想上前查看,突然一旁的小内侍尖声叫唤起来,“不好,这贼子是要自尽。”
潘凌儿一惊,忙上前一把捏住了那贼人下颌,果见从他口中掉出个药丸来,落到地上滚了几圈,又被混乱的人群踩了好几脚,眼看是不能吃了。
刺客索性顶着刀刃猛然起身,一掌朝潘凌儿脸上拍了过去。待潘凌儿躲避之时,又猝然一个转身将自己腿上的匕首抽、了出来。
蓦然的双眼望了眼虚空,狠狠朝自己喉咙刺了进去。
顿时血溅当场。
潘凌儿张大了嘴,他没料到这变故来得这么快,在自己这个羽林卫统领眼皮子底下,这刺客竟然自尽了。
陈丰小声啧道:“完了,完了,重头戏来了。”
只见潘凌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以额触地,高声道:“皇上,臣失职!”
方才一场动乱,广场上许多人被撞得东倒西歪,不是在整理官帽,便是在躲躲藏藏,连具体发生了什么都没弄清楚。只知道这刺客已然被制服了,却不知在圣驾眼皮子底下,人已经自尽了。
明熙帝眯起了眼,目光从前排几个皇子和重臣脸上扫过。
全场跪了一片,大家连呼吸都忘了调整,静若针落。
这可是新皇的登基大典,闹成这个样子,连被刺杀的原因都没问出来,人就及时死了。这就跟吞了一万只苍蝇没区别。
“查!”广场上响起皇帝伴着隐怒的呼声。
民间尚流行新官上任三把火,皇权之下,竟出了这样的纰漏,实在被打脸打得厉害。
不仅明熙帝,在场诸官也是怒不可遏,誓要揪出这背后指使之人。
只是要往下查,免不了从这尸体上入手。
梁英跪着磕完头,朝一旁新收的干儿子招了招手,“去请仵作。”
一个小太监抖着身子领命,起来一溜烟跑了。
羽林卫抓的人,自然也该羽林卫来审,很快过来两人抬着担架,将尸体快速抬了下去。
不管何种原因,选择这个时候来与皇权作对,没想活是肯定的,但他的九族还想活就有点异想天开了。
刺客被移走后,广场被几个太监洒水清扫,又恢复了之前的洁净和平整。
只是现在大家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毕竟帝王一怒,浮尸千里不是一句空话。大好的日子里,这刺客忒不长眼,偏这个时候来找晦气,他们这些六部之人监管不力,连同羽林卫都逃脱不了干系。
云笙抬起头望向前方,见白起跪得不温不火,她这个角度能正好看到这位新上任的大都督在搅自己手指玩。
又偷着瞧了瞧墀台上三位皇子,太子镇定如斯,三皇子震惊不已,唯有大皇子虚汗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