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自小接触毒物,普通的毒品很难伤到她,再加上又提前服食了解药,自然无事。
“至于我,”云笙目光平静,“我自小体内被人种了蛊虫,剧毒无比,能吞天下奇毒,所以很少受毒烟、毒药的影响,现在这蛊虫虽已被人取出,但应当血液早就养成,所以我现在什么也没什么感觉。”
梁蔚凝望她良久,神情呆滞,而后突然大笑起来,直笑得直不起腰,泣泪横流,许久后这才重新坐好,抹了把脸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少主要我找的人原来一直在这上京城,怪我!怪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云笙一噤,迅速掐紧了指尖,“你什么意思?”
梁蔚看着她不无自嘲道:“原来陆楷瑞竟将你带在了身边,我们找了你这么多年,原来你人就在上京。”
云笙站起身就要过去,却被未央拦住了,“主子别上当。”
梁蔚似乎终于笑够了,重新抬起头,眸中含泪,“你不是想知道我当年与你父亲合谋开设马场的初衷吗?我二人确有同一效忠之人,当年开设马场也并非只为敛财,而是为朝廷以外的人暗中提供改良后的战马。”
云笙瞪大了双眼,“朝廷以外的人,外邦?是北渊还是西凉?或者南面羌人?”
梁蔚却似没听到她的话,自顾陷入了过往回忆之中,“我记得当年我们合谋之事为崔家察觉,为灭他们的口,这才借助崔家内帷之事引了倭人上岸。”
云笙一怔,“是那名教坊姓文的女子?”她听蒋桓提起过。
梁蔚说不错,“是她,是叫文瀛。其实当时崔家也只是疑心,并未查到实证,陆楷瑞怜惜弱小不忍对其赶尽杀绝。可我们身后之人的身份绝不可暴露,我便自己动手,趁着青州大乱之时说服了景熙爷同意出兵,且以蒋阙为将,我从旁监军,与陆楷瑞的蓟州两方兵马配合救人。”
“蒋阙也知情?”
梁蔚摇头,“他当年初掌兵权,心腹不多,我又在暗中操作,所以他并不知情。”
“那你如何说服他援军迟到三日?”
梁蔚道:“我记得那年正好是太皇太后六十寿诞,瑞王带着安乐郡主回京,他二人便被我堵在了一处廊庑之下。”
“安乐郡主与蒋阙?”
“是。”
“那安乐郡主?”
“自然也是我的手笔。她痴恋瑞王多年,我不过稍稍向她承诺了那么一点点若有似无的希望,为了心爱之人能登临帝位,她自然对我无有不应。也是因了此事,我见弃于当时的皇后,这才被赶去重新侍奉咸奉爷。”他唏嘘道。
“可蒋阙竟如此昏聩吗?”
“蒋阙当时还顾忌着名声,我又借安乐郡主的口向他表明了景熙爷真实的心意。他自然头脑一热便做了同我一样的决定。”
“而后,崔家被灭,只剩下那小公子崔意一人,年轻一辈对朝局知之甚少,不足为虑,过了没几日连他也撒手去了。蒋阙后来后悔不已,自我放逐,对朝局再无追逐之心。至此,我二人想掩盖的便都掩盖干净了。”
云笙垂首,目光中闪过不忿,“只是白白让蒋桓担了这恶名!”
梁蔚摆了摆手,“区区乳子,担了便担了。”
“那后来呢!你与陆楷瑞又为何闹掰,他又为何不惜抄家灭族也要叛国而去。”
梁蔚叹了口气道:“帝王之心原就是这般矛盾,崔家势大,景熙爷日夜忧心,可一旦这股势力被灭,这忧惧便转移到相关的人身上来。当时他病重,疑心也大涨,因了崔家被灭之事,日日忧心我和陆楷瑞会欺瞒圣君,尤其是后来察觉到了那次倭人上岸与我二人有关,便对我二人起了杀心。我当时手上已无实权,倒是躲了过去,但陆楷瑞便没有那么幸运了,几次三番遭到暗中刺杀,都是景熙爷的手笔。”
云笙终于明白了,心下自言,原来陆楷瑞当年确实有不得不走的理由,即使这理由是他咎由自取。
“你方才说你们背后的主子,可有名讳?”
梁蔚目光却变得柔和起来,喃声道:“我原以为陆楷瑞自叛出上京之日起,便算个死人了。不曾想竟留了你这样一招后手,当真令人诚心拜服。”
又突然趴着转至她处,“你方才说你自小便为人种下眠蛊,可知这为你解蛊之人目下如何了?”
云笙看着他目露关切,不由一怔,“我何时说过我体内的蛊虫是眠蛊一系?莫非.....”他也是前朝之人不成?
梁蔚目光已越发浑浊起来,甚至无法正常聚焦,“我扶持萧衍,无非是想撺掇大邺皇室内斗。当年欲从你身上得到不良者名单,也并非想收为己用,不过因发觉有部分组织内部的人为陆楷瑞所利用,故此想笼回自己人罢了。”
云笙一噤,“你也是前朝末主赵恪留下的棋子?”
梁蔚声音断断续续,话中却充满着无尽敬意,“吾主慧极,早在夏朝灭国之初,便将我们不同的人安排在了大邺每处角落。”
挣扎着朝她跪伏,“少主千秋大业,事必可成。”
云笙惊得站起身,“你胡说八道什么?”
梁蔚气息几不可闻,声呐文诺道:“我等一直以来效忠的便是前朝皇室这一点点血脉,少主你既说体内眠蛊为人所取,那助你之人,想必早已荣登极乐,这皇室血脉便只剩下你这么一点,来日.....”
窗外风声渐炽,屋顶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云笙刚一转身,便被未央抱着从后窗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