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在公主府前停下,聂蕊下车后见谢云晗仍静立原地,没有回去。他抬步朝她走来,好像要和她说些什么。
可现在这个节点,聂蕊实在分不出什么多余的心神再来应对他:“很晚了,云晗哥哥快回去休息吧。”
说完这话,她回头握住一旁晏朔的手,动作毫无遮掩:“我很累了,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既然如此,”谢云晗停步脸上笑意顿住,望向她身后晏朔的眸光多了些冷意:“那我便先行回府了,昭昭也早些休息才是。”
话音尚未完全消散,聂蕊便已带着晏朔离去,只留下一串匆匆的脚步声。
谢云晗在原地伫立良久,才在谢明的催促下回去。
*
屋内炭火长燃,一进门晏朔便自发跪下,就像在木棉花林时一样。
但那时聂蕊没让他跪,现在也没有。
那他这样的举动是为什么?
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吗?可既然知道这么做是错的,为什么要做?既然做了,那还认什么错?既不知错,那为什么要跪?是她欺负他了吗?
明明被辜负,被欺骗,被愚弄,被判定任务失败连命即将都没有的人,是她啊!
晏朔眉眼间霜色氤氲睫毛濡湿成簇,冻得发白的脸渐渐恢复血色,却是乖顺的垂首跪着,好不无辜。
何以做出这样的姿态?他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吗?
不,不是,他只是被抓住了。
他跪下是想让她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为他下一次犯错汲取经验。
不过是被抓住后的补救,他仍不知悔改!
眸中怒火翻涌,聂蕊轻轻吐了口气神色慢慢趋于平静。
她沉默许久开口:“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奴喜欢公主。”晏朔回答的毫不迟疑,清透的眸子满是不安,宛若孱弱的羔羊柔弱又无力,仿佛抬手便能掌控他。
沾着融化霜雪的眼睫抖了抖,冰凉顺滑的发丝些许垂落在面颊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迫是不得已,是被逼无奈。好像她只要出口质问,就是污蔑。
但只是看着如此罢了,此时他大概想的是,怎么才能编出最符合她心意的说辞。
“系统在提交一次任务复核。”
“是宿主。
聂蕊盯着晏朔的眼,缓慢吐出平淡夹杂几分疑惑的话语:“本宫保你一生安顺富贵无边。”
说完这句话,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会找到凶手帮你报仇,本宫甚至可以把凶手送到你面前,让你亲自处置。你有什么不满的?”
聂蕊愿意为她那些许稀少的伪善,做些什么。
比如给晏朔良籍,为他查明真相,让他日后生活富足无忧。但这不代表,她愿意为此付诸任务失败的代价,也不代表她真的觉得亏欠晏朔什么。
他应该谢谢她才是,要不是她对他别有所图,不然这辈子他们都将毫无交集。
欲望斑斓,何必矫情?仅仅用喜欢,就能换来旁人穷极一生甚至也得不到的东西,多么一本万利的买卖。他却在这个寒冷的雪夜里,用谎言骗过她,刻不容缓的逃走。
不知好歹的东西!
聂蕊眼中幽幽暗暗,光色没入其中转瞬被其吞噬。
“所以,为什么要跑?”
晏朔闭了闭眼,他该如何把不甘心说得明白。
公主把李文山留下看顾他,公主离开之后他将永远被困在这里。哪怕公主此去不同谢公子成婚,她大概也不会回来。他的下场一清二楚,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晏朔等不了,也等不到。他要在公主还记得他的时候,站在她面前,而不是只有等着被她召见,他才能见她一面。他想同她日日得见鸳鸯交颈,而这些只有去京都才有一丝机会。
“奴想去京都。”
“京都?”聂蕊语调为扬:“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清润俊秀的眉目低垂,微微颤抖语气显示,晏朔并不如表现得那般平静。
“京都有什么好的?”聂蕊声音带着股凌厉,“你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晏朔闭了闭眼,心中酸涩猛然迸发至极致,公主定是对他厌烦到极致了吧,他想他再不会有更多的顾虑。
“天子脚下自然是好的,比齐阳好。”
比你不会再回的齐阳好。
这些日子他多次都在想,要是他当时想办法求了公主离开后,带云姑离开齐阳,云姑是不是就不会死?或许李鱼说的对,是他害了姑姑。而他来到公主府的目的,本就是借力脱困,而不是把自己陷进更大的困局,落得进退两难。
“任务复核,任务失败,任务复核次数已达到上限,此功能宿主将再无使用权限。”
冰冷的机械声再次在脑海中响起,聂蕊垂眸轻叹:“你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