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聂蕊朝马车走去时被叫住。
几步之远,谢云晗一袭水蓝色棉袍立在那里。他大概站了有一会儿,身上披着的那件黑色大氅上缀了不少零星的雪花,世家公子风度好似刻进了骨子里,尽管如此也是一副潇洒模样。
“要出去吗?”他惊讶的神色中夹杂些许不解。
“对。”聂蕊现在实在没有太多的心情应付他,她虽回头目光却没有落回,下一瞬径直上了马车。
马车起步,寒风吹起帘卷飞扬间目光相触,聂蕊眸光冷淡。谢云晗愣了下想细看马车却已走远,不自觉目光追随。
“公子,先回吧。”谢明道。
谢府本就是公主府的一部分,虽是分了出去可还是挨的如此之近,隔壁公主府里有什么过大的动静,谢府自然能察觉到。谢云晗被吵醒后,得知缘由后不可谓不惊讶,睡意未尽之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并不是,真是因为一个小奴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我倒是没想到这个叫晏朔的小奴,有如此能耐。”望着远处的莹莹火光,谢云晗语气感叹,笑容却未尽眼底。
以往他看到的聂蕊不管是娇俏,还是开心难过委屈,各类的神情谢云晗都见过,唯独没有这么冷淡漠然的毫不相干的,如果没看错的话,刚刚他甚至从聂蕊的脸上看到了厌烦……
*
晚间城门落锁,如无上面的命令不会开,是以都在城内搜寻。
不多时,城门处有守卫来禀,说今夜约莫子时,有一男子拿着公主府的令牌开了城门离开。
得到这个消息,所有府兵和侍卫停止在城内的查找,全部出城搜寻。
哪怕这个消息来的不迟,可回到京都后只要被有心人挑错,还是会落得一个惊扰百姓的错处。往日思谨是能察觉到公主对晏朔的特殊,亦或是有些在意,但在如何也并不能达到这般兴师动众的地步才是,只是现在她不确定了……
就如此刻聂蕊明明安静的闭着眼靠在车壁上,除了脸色苍白些看着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思谨却感到一阵心悸,她还记得方才那双发现晏公子不见时,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寒风凛冽夹杂着碎雪拍打在车辕上时,细微嘈杂。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骑着快马奔来。
“公主人找到了,现下在木棉花林。”
“带路。”平静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传话的侍卫莫名打了个冷颤,忙的翻身上马。
*
冬日的木棉花林没有什么人来,天气寒冷,前面下的雪还没来得及融化便又覆上一层,踩上去的触感绵密又坚硬,像白糖里掺了石头恼人的很。
领路的侍卫说幸好今夜下的雪不大,细细分辨能看出脚印,加之天黑路滑行走不易,虽然晏朔跑了很远,不过还是把人找到了。
寒风刺骨,聂蕊踩着发出声响的雪往前走时细细问了系统,得知这个远,是常人能力范围的远,并不是跑出齐阳的远。
那隐藏的任务条件中,明确提及晏朔不能离开齐阳。而事实上他也没出齐阳,那任务为什么失败?
所以不是隐藏条件导致的原因,而是主线任务——失败。
光秃秃的枝干被白雪覆满,和盛开之时璀璨艳丽天差地别。犹记得花期盛开之时,众多游人纷沓而至游玩观赏。那花林附近临时搭建起的简陋屋舍之中,各类吃食与饰品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可时过境迁,那时的鲜活有趣已全然消逝,如今只留下了这空荡荡的连窗户都破烂不堪的屋舍。
聂蕊尚未踏入屋内,便看到了晏朔。
他唇色发紫,眉梢发间都挂满了雪花,就那么可怜的孤伶伶地跪在那铺满薄雪的地上。橘黄色的火光摇曳,映照在他白净无害半边侧脸上,呈现出一副乖巧柔顺之意。
谁让他跪下的?在她没来之前,这里没人能让他跪下。
干枯的枝干不堪重负,断裂开来,坠落之时迸溅起微小细碎的雪块,砸到聂蕊的太阳穴上,尖锐扎人。
“520,你们的审核会出错吗?”
“不会。”520哭哭啼啼回答。
“啊,那真是奇怪啊,我认为他应该是喜欢我的。”
现在看来是错觉了,那就意味着她所看到的表露出来的一切情意,喜欢,包括那双含着泪让她生出些良心和怜惜的眼,以及那个很轻很轻的吻,全是为了摆脱她而佯装的戏码。
全是——假的。
她被骗了。
这件事,不是万无一失的,晏朔心里明白。
可公主已然恩准无需他相送,待公主离去后,即便李文山有所发觉,也为时已晚。何况公主行色匆匆急于返程,未必会来找他。即便来找,料想也不会太过执着。只是晏朔万万没有想到,公主竟会前去向郡守借兵。
晏朔曾想过自己逃走的事情会被察觉,但没想到这么快。
脚步声渐近,一抹慌乱之色自他脸上难以抑制地浮现出来:“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