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无法撤回,即为任务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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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晏朔生病了。
侍奉在他身旁的吉祥前来禀报,说自数日前那场雨后,晏朔便身体不大好。加之一直未请大夫诊视,拖到现在,病情愈发严重,又因昨夜饮了酒,今日竟是起不来了。
只是聂蕊心中清楚,晏朔昨晚没有饮酒。
那盏熄灭的蝴蝶花灯,已被当作战利品高高悬挂于不远处的架子上,抬眼可见。
她起身,朝着逢霜院去。
昨夜后半夜下了小雨,只是堪堪润湿地皮的程度,草木青绿空气弥漫着些许水汽,于出行并无大碍。
这是聂蕊第一次去晏朔所在的院子。
只见人烧的厉害,双眼紧闭眉头拢蹙,吉祥上前喊了几声也未睁开眼。
聂蕊伸手在晏朔额头上探了温度,待收回手时,却被一只滚烫的手紧紧拽住。
思谨正欲上前,抬眼间却被聂蕊嘴角的笑意定在原地。
回想起近来的诸多事宜,思谨瞧了一眼浑然不觉的晏朔,一个惊人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心头不禁一凛,带着吉祥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在那难以忍受的炙热之中,忽有一抹清凉之意袭来。在其即将离去之际,晏朔伸手将其留住,却闻到一股令他厌恶的香气。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舍得松开。他用力睁开眼,恍惚间瞧见一个本不应出现在此处的身影。
“公主?”
脑中混沌一片,浑身绵软无力,晏朔仿若陷入了一场迷离的梦境之中,挣扎着却使不出半分力气。他喃喃自语:“我是在做梦么?她不会来的……”
“为什么不会来?” 聂蕊问道。
“因我冒犯了公主。”将心中想的脱口而出,晏朔双眸酸涩不敢眨动。
他紧紧盯着聂蕊,仿若生怕她会凭空消失一般,苍白的面容上透着一丝干裂的红意,惹人怜惜。
聂蕊垂眸轻笑:“放心,她不会怪你的。”
“不会?” 鬓发因汗水浸湿,黏贴在脸颊上,晏朔宛如一块被水雾浸湿的白玉。
“对,她不会。” 聂蕊微微低头:“因为你昨晚说的话,她同意了。”
思绪转动极为迟缓,晏朔眼中满是迷茫,数息之后,似是才反应过来聂蕊的话。刹那间,那双浅色眸子中水光剧颤,很快眼尾便晕出一片嫣红。
“奴不会让公主难过。”
因为发热,晏朔说出的这句话带了些许气声,可细听之下仍能察觉到里面那股认真而笃定的意味。
因发热之故,晏朔说出的这句话带着些许气声,可细细聆听,仍能察觉其中那股认真而笃定的意味。
那双湿润且含着雾气的眸子,忽的生出一股令人惊叹的朝气来。
手心的肌肤如炭火般愈发滚烫,聂蕊眉梢眼角满是笑意,语气轻快:“很好。”
只是生病之人相较平日更为脆弱,也更会得寸进尺。
既然是梦,想来大胆一些也无妨?晏朔轻声道:“奴不喜欢兰花香。”
平日里如泥偶般温顺的人,竟挑剔她用的香了?聂蕊不禁微微一惊。
没有立即听到回答,只这瞬息,晏朔心头的惴惴不安便被巨大的羞耻感所淹没。
公主对他已然足够宽厚仁慈,他当知足才是。
可为何就是难以知足?竟是愈发贪得无厌,不知廉耻!
微微颤动的眼睫之下,是难以掩饰的潮意,晏朔轻抿干涩的双唇,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只是那难以启齿的羞耻感之下,却潜藏着隐秘的期待,难以忽视。
任务对象的要求,适度满足是应该的。不过一种香料而已,不是不可或缺的东西,换了就是。
“可以。”
她应允了?
藏于被褥之中的那只手猛地攥紧,晏朔一时难以置信。
那位谢公子喜爱兰花,故而公主也喜爱,甚至专门调制了兰花香,而今公主愿意因为他的话换掉?
听闻,逢霜阁曾是为谢公子预备的居所,而今住在此处的人却是他……
那些原以为,不可更改的一切,好似并非全然无望?
脑中忽的仿若有云雾拨开,晏朔心中生出一股惶然的欣喜,波光清澈的瞳色暗流湍急。
他这是,在做梦吗?不然为何总是皆如他所愿……
聂蕊不知强作镇定的晏朔,心跳是多么鼓噪,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藤蔓生了极深极深的根。
她从晏朔的住处离开,回去便见思语提了盏无骨花灯过来。
是谢云晗送来的。
灯身无骨,小巧玲珑,棱角分明的各个灯面之上,由绣花针刺制而成的花纹图案皆不相同。只可惜此刻白日高悬,若是晚上,不知该是何等的美丽动人。聂蕊瞥了一眼,吩咐思语妥善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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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过后,连绵细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虽出行多有不便,却也无法阻挡欧阳先生抵达齐阳的消息。听闻他所居住的那处庭院,如今门庭若市,前来拜访之人络绎不绝,门扉都要被敲坏了。
聂蕊对此并不在意,晏朔的病还没好。似是从前积累的病气一下发了出来,反反复复总是不见好,偏偏还念着课业。她时常去探望,又命人专门为他调配养身的药膳,饮食方面也特别吩咐。
反倒晏朔病愈后,气色竟是比之前还要好了,人也不再似往昔那般单薄瘦弱。
雨歇之日,恰逢秋分,昼夜平分之际,暑气随着雨水的消逝彻底散去。
晨起呼吸间,空气湿润而清凉,聂蕊起初竟有些难以适应。
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风俗,齐阳这边秋日有吃糯米饭的习惯。入乡随俗,这日芳嬷嬷特意吩咐厨下做了桂花糯米饭,味道香甜可口,聂蕊忍不住多尝了些。她心情不错,恰在此时,刘婉宁送来拜帖,邀她外出游玩,聂蕊当即应允,出行之时,晏朔随行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