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她仿佛能循着这丝热意,触摸到旁边这人那颗正被嫉妒悄然侵蚀的心脏,一点一点,愈发收紧。而她手中,正握着那丝线的另一端。
与此同时,聂蕊适时地沉下脸色,眼中迅速迅速蓄上泪意:“我就喜欢他。”
这话里的不甘与故意与谢云晗作对的意味,太过明显,在场众人皆能察觉。
空气愈发沉闷压抑,狂风将不远处的竹林吹得东倒西歪,昏黄的云层似要塌了下来。
过了片刻,谢云晗开口道:“不过随口一说,昭昭若不喜欢,我便不提就是了。”
罢了,不过是一个用以争风吃醋的小奴而已。只要他不以为意,这小奴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总归有他在旁照应,日后稍加留意便是。
如此想着,谢云晗脸上又浮现出惯有的笑容。
只是他忘了,他并不常前来聂蕊这里,甚至平日里还会千方百计地躲着她。
说送的是谢云晗,说不送的也是谢云晗。要管的是他,说不管的也是他。聂蕊自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明明他只要在多说上一句,她就能看到些他也喜欢她的迹象,偏偏中途拐了弯儿。
“你又不喜欢我,凭什么管我?”众所周知的心思被猜了个透,娇柔的桃花面含着难以言说的难堪。
薄如纸张的云层被风吹破了洞,稀稀拉拉的雨滴子砸了下来。
此时思语抱着伞,匆匆跑来。看到连廊下的思谨和那个小丫鬟,以及窗外窗内的人,眼前一黑。还是没赶上吗?
她拿着伞就往窗边走,想着将功补过,没有注意到思谨的眼神。
“我自是不敢过问公主之事。” 谢云晗将手中字帖,自窗口抛入屋内书案之上,“下雨了,我便先回去了。”
落拓的背影透着几分不悦,很快便在雨幕中消逝不见。思语也终于回过神,悄悄退到思谨旁边。
倒灌似的雨水带着怒气而下,转瞬之间,书案便被飘入的雨水浸湿大半。
聂蕊松开晏朔的手,疾步走到窗边,可谢云晗已经走了。
“公主莫被淋着了,”晏朔抬步走向窗边想把窗户关上。
两人距离再次拉进,聂蕊快速往旁边挪了一步,竟是有些避讳。
飘零的雨滴狠狠砸在眼角,晏朔脚步略微一顿,将窗户合上。
窗户合上后,屋内光线转暗。潮湿气息弥漫,两人哪怕离的有几步远,却还是显得格外近,空气中水汽里流动着一种避之不及的暧昧。
片刻后,聂蕊似是觉得难以忍受,抬步就往外走。
被雨水浸湿的睫毛微微颤动,晏朔强抑胸口的闷痛开口挽留:“雨势过大,您稍候再回吧。”
说完这句话,他准备避进里间。
“不用。” 话音未落,聂蕊已然开门而出。
候在连廊里的思谨思语见门开了,立刻撑着伞迎上去,很快几人出了院子。
原本还算热闹的院子,转瞬只剩下晏朔和吉祥。
晏朔凝视院门方向,神色怔忪。
“公子,您无事吧?” 吉祥走过来小声道。
“无妨。”
吉祥放下心:“公子,您也别太在意。恕小的多嘴,那谢公子可是公主自幼喜欢的人,无人能及。因着谢公子,公主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以前在京都的时候,那些喜欢公主的世家子弟多了去了,公主看都没看过一眼。如今您能待公主身边,足见公主已对您颇为上心。”
“无人能及吗?” 望着绵延不绝的雨幕,晏朔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明明是在正常不过的语气,吉祥却感到股子不寒而栗的冷意。他搓了几下胳膊点头:“自是没人比得过,不过公子您也不必忧心,谢公子不喜欢公主,不然他早成驸马了。”
吉祥自是期盼晏朔过的好,他被指派来伺候晏朔,要是晏朔得公主喜欢,他也过得滋润。
“虽说公子您不及谢公子,可如今能侍奉于公主左右,您已经是头一份了!等日后您脸上的伤好了,未必不能获享更大的恩宠。您放心,小的绝对唯公子马首是瞻。只是公子,您千万别钻牛角尖,这以后的日子啊好着呢。等日后回了京都……”
吉祥的话太多了些,就跟这雨似的,打开了个缝便哗啦啦倾斜而下。全然不顾晏朔是否想听,似是憋了许久要一下说个痛快。
而这些话对于晏朔来说,他听了后应该高兴或是安心的。毕竟他哪能跟公主心尖上的谢公子比,况且公主今日表明只要他一个小奴。
他理当知足。
手心被掐得隐隐作痛,晏朔缓缓吐出一口气,呼吸间那细密的雨汽扑面而来,竟有几分难以喘息。
雨水四溅,很快晏朔的衣摆便被打湿大半。
吉祥劝道:“公子先回屋吧,您的衣服都湿了。”
想到那张凌乱的书案,晏朔摇头:“我想回去。”
大雨瓢泼,左右夏日的雨带着热气儿不冷,淋上一遭也没什么事。想到那刚刚表完的衷心,吉祥咬咬牙:“那小的回去取伞,劳烦公子等会儿。"
晏朔本想淋雨回去,只是无力的雨水借风势颇带劲道,吱呀一声响,在这嘈杂的雨声中依旧清晰可闻。
循声望去,那间曾被思语叮嘱不可擅入的书房,今日不知为何没上锁,此刻被风刮得半开。可惜往日里来打扫的丫鬟都是早上,今日是不会来了。
而吉祥没发现这点,他只顾着看着外面的雨势。
“劳烦你跑一趟了。”晏朔语气平静。
“公子客气了,这是小的分内之事。”得到这句话,吉祥下一瞬便冲入雨中。
那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门,在被风彻底吹开的前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扶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