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的细雨发出潇潇声,昏暗并不刺眼的光线令人心神宁静,室内人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温暖舒适的被窝里。
等等……
舒适?
她不是关在牢里了吗,怎么可能会感到舒适!
李婳霎时从床上坐起来,四周干净的环境表明了这里不是她先前待的地方。
身体虽然还是有些无力但比起之前发烧时要好得多,明显是有人救了她。
“醒了,把粥吃了吧。”女声从床边浅浅传来,扭头看去,赵勤行坐在窗边看向外面细雨。
“你,你救的我?”李婳从床上下来,有些怀疑地看她。
深绿衣袍轻动,赵勤行转头将视线放在她身上,挑了挑眉头道:“不高兴了,那我把你送回去。”
李婳瞬间闭上嘴巴,默默走到桌子前坐下。她看着窗边人端庄清俊的侧脸,忍不住想起白枕说的让她问赵勤行的事。
偷眼打量着她,见这赵勤行背脊挺直,衣裳服服帖帖不见丝毫褶皱,只是眼下乌青显得劳累,察觉到视线后赵大夫再次看向她,似是无声询问。
李婳还没想好怎么说,紧急之下指了指自己的眼底道:“当官原来这么忙的吗?”
赵勤行道:“分人。”
不知为什么,在这廷尉监面前她总是有几分心怯,可能因着她如今为鱼肉的身份吧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是白梦长请我帮的,”赵勤行快速道,“你真以为就你那几张纸能造成什么影响么?”
窗外忽地吹过一阵清风,将雨水吹进屋中,她也不嫌冷依旧在窗口处坐着,垂眸思考片刻后说出一段让李婳心惊的话。
“非是帮你,我更是在帮卢御史与白梦长,他们手中的东西可比你的那些要珍贵多了。”
李婳忙想问是什么东西,但赵勤行比她更先一步,替她好好讲了宫中的事情。
太后姓容,与当朝皇帝并无血缘关系,本朝两任皇帝皆是体弱故而由她代理朝政,如今更是可说的上摄政。
那宁仇十几年前进宫当的太监,早就是太后的心腹了,但为人喜怒无常性情残暴,谁也料不到他下一步的动作。
在赵勤行话语里,太后是个知人善任的人,本来头脑清明,如今许是因为掌权太盛而有些独断专行了。
十年前赵勤行考上后宫女官,无奈家中生事她被牵连,全家男男女女尽流放边关。自从太后上台后便将她召了回来,赐她官位。
若说太后是她的再生恩人也不为过。
李婳听着不免发问:“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助白枕他们呢。
屋外雨声越发大了,淅淅沥沥间赵勤行的声音隐在其中,平和却带着丝落寞,“娘娘她扶我青云路,知遇之恩我百世不得报之一二……
“可这青云路,若是非得踩着尸山血海而上,岂不荒唐。”
雨渐渐小了,一滴一滴摇曳挂在枝柯叶片上,似是观音盈露洒落人间,慢慢滴入尘土,换得万物复苏。
她曾在苦寒之地待过,心中欢喜这京城青绿,此时看起来却是满目的凄寒了。
赵勤行头戴乌纱坐在窗前,穿着墨绿官服的身形挺拔,目光看着院内苦楝树郁郁葱葱,亭亭玉立。
“你……”李婳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什么,有些踟蹰着问,“你该不会是想要帮我们反……”
“不是帮你们,我挣个安心罢了。”
李婳看她情绪有些落寞,又想到了牢里的白枕他们,突然感觉这粥也没那么香了。
她看着瓷碗边缘水滴顺着边缘滑落汇进米粥中,小声道:“我也想安心,但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入宫。”赵勤行顿了半晌,终是开口说出两个字。
一瞬间的安静。
当啷。
“你现在要我入宫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罚我也不用这么罚吧!”李婳当即跳起跑远,还没送进嘴巴的勺子重新落回瓷碗中,发出一声脆响。
本来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可赵勤行满脸的认真丝毫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监察署为了找出那东西废了好大功夫,如今又安了个罪名给卢怀岳他们,也是她从中周旋才将人捉进了廷尉。
这几日又捉了不少人,他们在宫中实在是不剩多少人了。
眼瞧着她不是作假,李婳又问:“我能做些什么呢?”
赵勤行走进了,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道:“很多事,观察皇帝每日里的动向,嫔妃情况、太后状况,下药等。唯有你去了才能做出些事情来,帮你的堂舅和哥哥,还有那些难民还等着你替他们开一个太平之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