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容景成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整个人依旧笼罩在浓重的困倦中,他长而密的睫毛随着眼皮扫了上去,目光中隐约看见屋里坐着一个人,身形很熟悉。
“顾廉?!”
容景成裹着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
“你爷爷让我和你一起去,郑管家又不让我叫醒你。”顾廉翘着二郎腿,语气里透着一股掩藏不住的埋怨。
容景成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就在我房间等?”
顾廉瞟了他一眼,“别废话了,你到底起不起?”
随后,他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揣着昨天挑的那件幽灵套装,往门外走去,关门之前,还特意转过身加了一句,“别磨磨蹭蹭的,我就等你20分钟。”
“滚蛋!”容景成抄起手边的抱枕就往门口扔了过去。
顾廉眼疾手快地把门一关,枕头扔到了门板上,扑簌簌落到了地上。
容景成沉下肩,叹息了一声,这才意识到昨天根本没有选好去祭月节要穿哪一件衣服,就睡了过去。
但这件事并不需要耗费多久,他环顾了一圈,在右边的衣架上看见了一件狐狸套装,能把自己完全地裹在里面,只露出小半张脸,到时候再把面具一戴,活脱脱进了一个毛绒玩偶里面。
那种感觉让他心痒痒的,躲在一个黑暗的壳里,什么人也认不出自己,会助长人肆无忌惮的冲动。
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套上那件狐狸套装后,就出了房门。
因为狐狸的耳朵在前面耷拉着,挡住了他的视线,导致他没走几步,就撞上了一堵人墙,撞得下巴生疼,一股股酸痛感直冲上天灵盖。
顾廉不转过身,看着使劲揉着自己下巴的容景成,不耐烦道,“你是闭着眼睛走路的吗?”
容景成回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会死是吗,赶紧走吧。”
两人上了车,由司机开着,奔赴幽默峡谷。
一路上,司机不敢言语,握着方向盘的手隐隐沁出汗,再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到坐在后排那两人之间寒霜一般的氛围。
其实,容景成也意识到了,从暗夜森林回来以后,他和顾廉的关系就隐隐有了一丝变化,说不出来是什么,总之很别扭。
先前事情太多太杂,又有许多外人在,他一时间没察觉出来。
就像在酿酒桶里加了酵母菌后,不会立刻产生反应,需得经过时间的发酵,酒香才会飘出,且越来越浓。
容景成望着车窗外浮光掠影般往后退去的风景,陷入了沉思,他开始梳理自己看待顾廉的态度,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
按常理,如果自己面对的不是顾廉,而是任何一个别的人,在自己知道原身对他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时,即便不是他犯下的,他也会出于一种代理性歉意而对他表示友好。
即便不那么友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让自己和他的关系弄得那么僵,哪怕顾廉的性子冷淡,嘴又毒,实在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顾廉的性子和他最初认识的墨喆太像了,像到他有时候会恍惚觉得,他就是墨喆!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头,他就立刻掐灭了。
可即便掐灭,它依旧会复生,生生不息,永无止境。
每次一看到顾廉,他再也无法见到墨喆的事实就会赤裸而又鲜明地摆在面前。
就像是胜了自己的对手,把他得到的奖牌放到自己面前炫耀一般。
所以,每次看见他,自己总是免不了会烦躁,想要怼他几句。
如此行为,几乎是他下意识做出来的。
或许,只有彻底和他保持距离,才能完全解决这件事。
顾廉虽然性格不算友善,但这并不代表他应该承受自己的无端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