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啊,梅丽。我也是逼不得已」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梅丽轻轻的点头,不假思索地说道。
「鬼鬼祟祟的跟踪老人,和国家事件有什么关系呢?」
福尔摩斯和我都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我嘟囔道。
「昨天,总觉得你的样子很奇怪,所以之后去俱乐部看了看。萨斯坦先生在里面,还告诉我『留话说约定取消了』。我就在想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去寺町通了。我来到这里时,你们二人正好从玄关出来。所以我就悄悄的尾行在后面。这应该是妻子理所当然的权利吧。毕竟你都对我说谎了」
「尾行?」我哑然。「一整晚?」
「毕竟我在寄宿学校时还是有能的新闻委员呢。模仿下侦探还是没问题的。我整整一晚,可是都一直紧盯在你们身后呢!好了,回答我的问题。干那事哪里和国家重大事件有关系了?」
梅丽对我和福尔摩斯投以均等的冷眼。我已经连吭声都发不出来了。太过沉迷于尾行莫里亚蒂教授,做梦都没想到结果自己也被尾行着。「你赢了」,福尔摩斯坦率地举白旗。「我们尾行了新的同居者莫里亚蒂教授。但他根本不是什么罪犯。只是个隐退的大学教授罢了」
「换言之就是单纯的出去玩去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
「福尔摩斯先生,我有个请求」
梅丽威严满满地说道。那既是她曾在弗雷斯特夫人[3]雇佣下作为家庭教师的时期锻炼出的声音,也意味着妻子进入了真正的战斗状态。
「请和约翰断绝来往吧」
「真是单刀直入啊,梅丽」
「因为不单刀直入地说您就永远不会明白」
「不,可是……」我刚想插话,梅丽迅速地抬手制止。
「这里就交给我吧。你不要出声了」
然后梅丽直直盯着着夏洛克·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先生。我当然也是明白丈夫的心情的。您是约翰的工作拍档,原同居人,而且还是帮我们夫妇结缘的人。是不可蔑视的恩人。可是如今的你们,彼此都牵绊住了对方的脚步。明明已经不分开去过彼此各自的人生不行了,却白白荒废时间互相舔舐伤口。昨晚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吧。闹着玩儿似的跟踪没有任何罪的老人,做着无聊的侦探过家家。福尔摩斯先生其实很清楚吧。丈夫并没有看清现实。只是对曾和您一起冒险的日子恋恋不舍罢了。只要还陪着您一起,这份依恋就不会断绝。福尔摩斯先生,如果您真的视丈夫无比重要,就请停下这种不健康的往来吧。说到底,这也是为了您好」
「或许确实是你说的那样吧」
「那就——」
「但是,这是华生君和我之间的问题。当然你作为妻子,跟华生君肯定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连对我的生存方式都指手画脚却做不到。就像对你而言华生君是你无比珍视的人一样,对我而言他也是我同样所珍视的人。这一年,我都在处理低谷这一人生最大的难案。不管怎么办都无法从解决这一困境。为此华生君的帮助是必不可缺的」
无法否认那真挚的台词打动了我的内心。
「总这么听之任之可不行哦,亲爱的」
梅丽马上大喊。
「因为你就是这样总被他玩闹于股掌之间的!」
面朝寺町通的窗户已经彻底亮堂了。
晨曦射进来,把室内杂乱的样子照亮。
那既是我曾生活的房间,也是作为和福尔摩斯许多冒险的出发点的房间。能将冷漠大都会的维多利亚朝京都,摇身一变成充满让人心潮涌动的冒险的世界的,除夏洛克·福尔摩斯此一人以外再无他者。我从心底在福尔摩斯身上渴求的,正是他那能诱发冒险的神秘的力量。不管经历怎样沉重的失望,我都无法舍弃名为「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凯旋」的梦。
福尔摩斯走到窗边升起百叶窗。
「梅丽,能再给我点时间吗」
「约翰的痛苦我都看在眼里的」
「我现在也很痛苦啊」
「您想痛苦请自便。既然您喜欢就请这么做吧。」
梅丽低下头懊恼地说。「但是这个人也是有他自己的人生的。约翰·H·华生并非夏洛克·福尔摩斯专属的记录员」
福尔摩斯什么都没说。额头抵在窗户玻璃上沉默着。
「福尔摩斯先生,您有在听吗?」
「稍微等我一下,梅丽。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福尔摩斯右手突然握拳。「有什么事发生了」
听他这么一说,外面人们的声音更大了。即使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到了街上人们开始活动的时候,这也是异常的喧嚣了。福尔摩斯打开窗户后,能清楚地听到过路人们「危险!」「别轻率!」的声音。
福尔摩斯把身子从窗户探出去,转过上半身朝天空看去。
下个瞬间,他飞速拔身从窗边退下,冲向门前。
「快点,华生。去屋顶!」
「发生什么事了?」
「是莫里亚蒂教授。他要跳下来了」
福尔摩斯如疾风一般飞跃出去,奔上楼梯。[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