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这是你应得的。”阿不思微笑着说，“生日快乐，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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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似幻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一家四口很快就不得不和邦蒂道别了。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还顺路把纽特打包送回了魔法部——免得忒修斯不得不夜闯麻瓜动物园来接弟弟——然后就驾着马车打道回府了。等到他们回到山谷，再次停在家前边的草地上的时候，阿不思打开后座的车门，发现两个小孩已经在一块儿睡着了。

汤姆一睁眼就立刻恢复到了清醒状态，哈利上楼的时候还困得迷迷糊糊的。但当他们快速洗漱完，换好睡衣躺下之后，再一次同步睡了过去。

然而，对于这个家庭剩下的一半人来说，这注定不是个安逸的夜晚。夜色渐深，阿不思叩响了盖勒特的书房门。

“拉特尔特·普威特，生活在1563年左右的巫师村镇规划师——难以想象，答案居然在一本100多年前的旅游指南上，如果不是看到动物园的折页地图，我绝对想不起来。”阿不思把一副折叠画册摊开在盖勒特的桌面上，“戈德里克山谷的整个居住区高差很大，地形密不透风，而且雨水太多，曾经有连年灾害的记载。拉特尔特受当时的巫师机构委托，重做村镇规划的时候，遇到的最大的难题就是地形。水和污浊的空气堆积在地势低的地方，到雨季还会有滑坡和涝害。在她的新规划里，居住区内部留出了九块大草坪，用于改善局部透水，丰富环境，这当然是不够的——她还留下了魔咒干预水和空气的循环，积在谷底的水被提升出去，形成了现在山南坡流下去的小溪。”

“这必须是个能持续、缓慢、有一定范围地作用下去的魔法。”盖尔意会道，“比如说，如尼文。”

阿不思点点头：“没错。从拉特尔特当年的描述，和我们发现的几个字母来推断，这个咒语实际上应该是'上升'——'ascenvare'或者'ascendio'。”

“我想应当是前者。”盖勒特判断道，“你是对的——不止八个符文。”

“魔文这东西，只要设计精妙，可以一直运作下去。”阿不思接着说，“这符文被设计成会缓慢吸收空气中的魔力，再以更慢的速度释放出来，这样它就可以一直运作下去，调节居住区的水文、土壤和气候，并规避灾害。”

“‘缓慢’吸收了四百年，至少三代巫师。这不就是个随时会爆炸的巨型魔力库么？”

“也不能这么说——照常来说，'上升'这种咒语用不了多少魔力，这东西就像是蓄水池一样，一池子水慢慢蒸发，永远不会干涸，但也不会暴沸，所以不会被人注意到。”阿不思的声音有点冷，“你也发现了，盖尔——我们都想错了。我们原以为一共只有八个符文，也就是'消失'，但实际上它从一开始就是九个符文的'上升'。它被以某种方式篡改成了'消失咒'，而且舍弃掉了一个字符——之前形心位置对不上，就是因为那九个字母实际没有全用上——你看，如果我们舍掉'ascenvare'的末位'e'...”

阿不思把e挡住，又把手绘的规划图盖在盖勒特用来标注的山谷地图上。新的八个点位连接起来，几条几何轴刚好就在教堂附近汇聚了。

“根据消失咒的拼写，我们之前忽略的是字母r——非常不巧，盖尔。”

“18和5，从r到e。”盖勒特冷笑了一声，“这不是那个变形学笑话么：怎么把八眼巨蛛变成五足怪？——打开如尼文课本，加三条腿！”

阿不思用“我们学科才没有这么无聊的东西”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把话题扯了回来：

“如尼文修改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首先，墨水必须用特定的能承载魔法的介质；其次，篡改之后，还必须重新按顺序去激活。这中间的时间跨度，如果巫师亲自去做，很难不留痕...”

他把目光放在盖尔漆黑的书桌上。在他进屋之前，盖勒特一直在看一本蛇的图谱。一时之间，他的心情似乎有些凝重。

“关于这个，亲爱的，我想你已经有答案了。尽管我们可能不会喜欢它。”

“我会去确认的，阿尔。”盖勒特扫了一眼那副手绘的规划图，“这第九个符号的位置——”

“野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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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勒特的脸色非常不好。

理所当然的。本应在这里的唯一一块被修改过的符文已经不翼而飞了。他仔细的分辨着每一寸土壤，最终在一片古老的墓碑背面，找到了一处松散的、像是不久前刚被填埋的小坑。

盖勒特用魔咒把它挖开——在它深处，魔咒引出了一丝细细的纤维。他让它悬浮在月光下，施了个复杂的、能够显现所有者的咒语在上面。

夜雾和月光之中，两张称得上熟悉的麻瓜的脸浮现了出来。

它'告诉'了魔咒它的目标。

眼盲的魔文不会做出道德判断，它冷酷地执行所有已激活的咒语——也许在那一晚，它重复执行了成百上千次才成功，但这也不过就是几分钟之内的事情——直到这个残忍、魔幻、仿佛是痴心妄想的设计，被成功的实现为止。

四百年的魔力消耗一空，两副血、肉和骨头灰飞烟灭，被重新解构为元素。魔法的强大、诡秘、无痕，被彰显的淋漓尽致。

这一切是被精心策划的，是的。但它似乎缺少了通常的谋杀中那种歇斯底里的决心，而更像是随手尝试，无所谓成败；循着一点儿好奇心，对其后果——哪怕是人命——完全漠然。

是真的。

盖勒特在其中嗅到了一种奇妙而残忍的...学术兴趣。

他还不清楚吗？在戈德里克山谷，除了17岁时候的他自己，这种诡异的兴趣只可能属于一个人。

真是不学好！

黑巫师冷笑了一声，仿佛要把魔杖握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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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岁的第一个晚上，哈利做了个美梦。他并不记得梦境的具体内容，但他还记得被白光包裹着的温暖、安心的感觉——在柔和的晨光中，鲸鱼和水母悠游而过，水面风平浪静。

可梦总是要醒的。

这一天，四个人罕见的没一个有出门的打算。这是个如此寻常、安逸的宅家日，但哈利和汤姆一在餐厅见到养父们，就感觉在这份寻常深处，有某种不安定要素潜伏着。

当然，他们绝不会怀疑养父们的感情——即使是在汤姆看来，强者与强者结盟也是件天经地义、可以理解的事，虽然他俩做的比这更多。现在，阿不思和盖勒特看上去也一如往常——他们在早上问好，轻吻对方，盖勒特把早餐端过来，用魔咒往阿不思和孩子们的果汁里添加不同剂量的蜂蜜...绝对没错，一如往常。

但是，孩子们对自己所置身的环境、赖以维系安全感的架构总是极其敏感的——他们就是知道，在养父们的举手投足间，望向彼此的眼神里，有说有笑的字句间，存在着某种...不确定性。就好像他们在试图暂时逃避着什么，又或者只是某种悬而未决的、微妙的焦灼。

好在，那份深刻的信任仍然固若金汤地维系着。这也就成了哈利唯一的定心剂。

“别问。”回到房间后，汤姆说，“他们已经在一块儿待了这么多年，必然有自己的解决方式。”

哈利知道他是对的。

到了下午，他们悄悄爬到三楼盖勒特的书房门口，隐约听到了争论的声音——沉默的间歇，为难的叹息，坚持，说服，分不清都属于谁...但是不论是汤姆还是哈利，都没有不识趣地提起来，或者闯进去询问。两个男孩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各自怀着心事。

哈利没有像往常那样，试图从弟弟那里获取那种非人的冷静，用以平息沸腾的脑海。

因为这一回，不安的不只是他。

哈利确信，汤姆的脸色比平时苍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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