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赢!”
两个吵的面红耳赤,眼睛都充上了血丝,宣赢心口一阵阵刺痛,再也忍不住,猛然将手机砸在了地下。
任玥肩头一抖,死死咬着唇。
宣赢愣住,发泄过后懊悔蔓延至心头,眼前场景忽转,他看到多年以前,那个在光里奔跑的少女,那个牵住他,带他出深渊的少女。
“玥玥,”宣赢双手托在她脸边,用拇指笨拙地帮她擦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任玥哭出声,埋到他身前:“宣赢,你可以自私一点的,什么都不要管,自私一点。”
一个人的本质大多在幼时就已定性,或许长大之后,在社会里滚几圈会改变许多,但那一份最纯洁的质朴,是无论经历过再多苦难也磨灭不了的种子。
宣赢何尝不想自私,他总骂自己贱,总骂自己被人随意拿捏,但种种原因,他永远学不会自私。
安抚好任玥,宣赢依然踏上了回贺家的路,快到福熙路时他更改地址,让给司机将他送到长乐街。
朴闲栖雁接了个生日宴,最近在准备阶段,宣赢到时赵林雁正拿着ipad在记什么东西,手边还以一碟精致的小点心,像是在试菜。
“宣赢?”赵林雁放下手里的东西,“你一个人来的?刚好,我也快忙完了,待会儿咱们一起回家。”
宣赢一言未发,机械地点点头,问她:“可以给我泡一杯花茶吗?想喝了。”
赵林雁受宠若惊,连忙说有,让服务生引他去包间坐下,没一会儿亲手端来了一壶颜色极漂亮的花茶。
她坐宣赢对面,一边说着制作流程,一边倒一盏递他面前,待他饮下,赵林雁充满期待:“怎么样?好喝吗?”
百合花茶香味浓郁,琉璃茶盏内可见茶汤清澈透亮,入口留香久久不散,宣赢点头:“好喝。”
赵林雁再次续杯:“店里好多款,家里也有,你以前说不爱喝,我就...”
那时她伏低做小,宣赢趾高气昂,震的亲生母亲不敢多言一句。
宣赢盯着那杯茶沉默了一阵,把腕间的珠串摘下,抬头去看赵林雁:“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这算是宣赢第一次在她面前去掉所有伪装,用心平气和又坦然质问的语气来询问。
从始至终,他们所有人都明白,目前的平和非常羸弱,但同时他们又很默契,希望用努力跟时间,将关系扭转到正常轨迹。
赵林雁先是错愕,然后在宣赢直白的目光下变为了一种怪异的安静。
伴随着茶香,她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就这样端庄地坐在对面,长发缠与脑后,鬓边留几缕恰到好处的发丝。
宣赢史无前例地平静,与她静静地对视,慢慢地,赵林雁的面容在他眼里定住了,也干枯了,像极了古老的壁画,这个美人就被框在里面,虽有岁月斑驳,但依旧可见当年光彩。
最后,宣赢看见壁画上的女人从眼里掉下一颗硕大的泪珠。
那里面似有千言万语,似有追悔莫及,但她被永远地封印进了时间里,无法开口说一句话。
宣赢忽然笑了,扶着桌子怎么也笑不停,待他把茶盏扣下,笑声戛然而止:“妈,我不等你了,先回家了。”
步行回去的路上晚风把情绪风干到了心口,进门前,宣赢狠狠地搓了几下脸,不久后,赵林雁回来,一家人正常同进晚餐。
用餐结束,贺家人习惯在客厅闲聊几句,宣赢道声晚安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约五分钟,房门被敲了两下,未等有所回应,房门被人推开了。
房间未开灯,光源仅靠窗外透进来的那几丝,杨如晤一身居家打扮,白色的T恤把房间都照亮了几分。
宣赢靠在阳台一角,默不作声看他好久,杨如晤反手关上门,就站在门侧,问他:“瞧你不对劲,不舒服了吗?”
“杨如晤,”宣赢嗓音干涩,尾音带着颤抖的气音,“我冷。”
他的示弱总能令杨如晤无可奈何,他走过去,把宣赢圈在阳台一角,低声询问:“好几天没见了,想我了?”
男人声线低沉,褪去往日的平静腔调,听着深情到让人耳朵发烫,宣赢深深呼吸,闻到熟悉的体温,他抓住杨如晤身前的衣服,寻求更加安心,用脸轻轻蹭了蹭。
杨如晤任他躲了几秒,随后抬起他下巴,又近了几分,要吻不吻的距离:“说话,想我了吗?”
宣赢眼睛不自然地看向房门口,仍是不说话。
“吃饭时看叔母也不对劲。”杨如晤问,“吵架了?看委屈的。”
这一天下来跟任玥吵没哭,跟赵林雁见的那一面也没想哭,可偏偏到了杨如晤跟前,宣赢如同懵懂少年,全然装不住了。
“杨如晤,我难受。”宣赢一手抵在他胸膛出,一手抓住他衣领,十足的矛盾动作。
“这个房间没有别人。”杨如晤把手指转到他耳垂上,捏捏那颗小痣,“我只是杨如晤,很单纯的一个身份,别怕。”
充满蛊惑的嗓音持续撩拨着宣赢的思维,杨如晤似在循循善诱,又似在恶意引导,宣赢,我要你来我这里。
无论是何意义,杨如晤成功了,宣赢抬起手,狠狠地回抱过去,低头抵在杨如晤怀里,终于开口承认:“我想你,杨如晤,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