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赢这时抬起头,吩咐贺此勤:“我也要,要溏心的,煎糊了你就自己吃。”
赵林雁忙起身:“我来吧。”
“您坐。”杨如晤抬了下手,“让此勤去吧。”
贺此勤抿了下嘴唇,胆大包天:“杨如晤,我才是最小的,你干嘛不让宣赢自己去?”
杨如晤抽了张纸巾,笑的和煦儒雅:“你叫我什么?”
杨如晤在贺家积威甚久,明明在笑却也让贺此勤不敢继续造次,这种压迫跟勃然大怒一点儿都不一样,它细微到无孔不入,从精神上就碾压了一切。
贺此勤去了厨房做煎蛋。
早餐结束后宣赢辞别众人,探亲日已结束,他没打算在贺家久留,贺成栋及时将他拦下,邀他客厅落座后,提出一个请求。
贺此勤订婚宴在即,贺氏夫妇虽无太多亲眷,但人际社交却并非无人问津之辈,贺成栋希望宣赢以家人身份,能参与亲弟弟的订婚宴,也与他们一起待客。
他开口时的神色很郑重,郑重到宣赢没法把那些阴阳怪气的话说出口,他将目光投向贺此勤身上,也专注地去看他那张酷似生父的面孔。
兄弟之间对视了很久,贺此勤站到他身前:“宣赢,我想让你在。”
他没再故扮兄弟情深地开口叫哥,恍然间宣赢好像穿越了时光,看到幼时乖顺的宣勤。
他们打过骂过,宣勤输了,就会哭着喊着跟父母告状,事后他挨父母一顿训,要他不许再欺负弟弟,他嬉皮笑脸地点头答应,扮起好哥哥角色哄好弟弟,但是下一次闹起来,他还是会把宣勤弄哭。
“好。”宣赢从记忆里抽离出,眼神聚拢回来,“这几天我留下。”
谈话结束,众人因为宣赢的留下都很开心,贺家夫妇聊着订婚的细节,这里该如何,那里该如何,贺此勤在一旁既幸福又无奈地应付。
耳边杂乱无章地吵闹,但毕竟是喜事,整体声响是欢乐的,宣赢忽然如坐针毡,开始懊悔刚才脱口的承诺,也责问自己什么时候能把那该死的心软给扔掉。
“我先..走了。”宣赢说,“还有工作。”
赵林雁连忙叮嘱:“那你记得回来哈,晚上..等你吃饭。”
宣赢点了下头,起身走了。
刚踏出欢喜园,杨如晤紧随其至,在他背后扬声一唤:“宣赢,去哪儿?”
宣赢脚步未停:“上班。”
杨如晤让那个带着点愤怒的背影走了几步,然后快步赶上,挡在他身前:“又生气了?”
被人一猜就中的滋味当真难受,宣赢不承认,从容回他:“生什么气?我确实要去上班,然后回家拿几套换洗衣服。”
杨如晤问:“你衣柜里放着几套新衣服,看到了吗?”
柜子里确实有许多还未摘牌的新衣服,均是宣赢的尺寸,他猜测是赵林雁买的,也拿出过一件仔细看,看来看去打心底抗拒,就一直当摆设挂着。
宣赢嗤笑:“太次。”
杨如晤看了下自己的衣服:“没有很次吧?”
宣赢依然还是这俩字,太次,杨如晤上下打量几眼,竟说:“正好我得空,去挑几身你觉得不次的?”
宣赢觉得自己阴阳怪气的技能转移到了杨如晤身上,他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不次的?在沈家我都穿定制,”宣赢饶有兴致地掂了下衣领,露出点睥睨神态,“而且我身娇肉贵,命值万金,一般货色可入不了我的眼,你买得起吗?”
杨如晤若有所思地眯眼,随后甚是沉重地说:“敲诈违法。”
宣赢莫名一梗,瞪着他微微动了几下唇。
杨如晤摘掉眼镜,吹了吹上面的浮尘:“骂出声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这都看出来了?”宣赢叹道,“那你眼神可真好。”
杨如晤轻笑一声,不再跟他打嘴仗,叮嘱他在原地稍等,很快他开车出来,招宣赢上车。
宣赢狐疑:“真去买啊?”
“不去。”杨如晤示意他系好安全带,见他眼神不解,解释一句,“沈大少有钱,花他的吧,带你回沈园拿衣服。”
宣赢啧啧感慨,看吧,谁能让大律师吃亏啊,一身衣服都舍不得给买。
车子驶出欢喜园,即将抵达别墅大门口时,杨如晤看到一道白色突兀地停放在门口,等他辨认清楚,即刻踩住了刹车。
宣赢不防,身体猛地往前一倾,他把手往前一搭,扭头开口就要骂,但在跟杨如晤对上视线后,他又安静下来。
杨如晤身姿很好,望过来的目光有点居高临下,无框镜片上投射着一抹亮光,镜片之后的眼睛反而有些凉意,宣赢看不懂其中的意味。
“干嘛突然停车?”宣赢坐好。
杨如晤没有答话,依然用看似波澜不惊的眼神跟他对视。
宣赢渐渐被这双眼睛看的很不自在,他把头侧向一边试图躲避,杨如晤没放过他,手臂一伸,虎口卡住宣赢的下颌,又将他掰了回来。
心跳快的像极了躯体化的前兆,宣赢口干舌燥,怒道:“杨如晤!”
“宣赢,你不是说跟程愿分了么?”杨如晤往前扫了一眼,又紧了紧手指,“他怎么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