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云并没被他的指着吓到,反而很快反应过来——判官和王成也是一伙的。
“为何不找原先那个判官?我记得他一直是柳刺史下属的。柳刺史为官清廉,他治下的官吏也要公正些。”郑道善正跟小柱子说话,听到盛时云那边的动静,不由得担心地皱了皱眉。
“刺史把他叫走了,衙门里只有他暂代。”小柱子紧张回答。
“我们家是套餐制,一锅炒出三盘菜。现在的时段客人少,在座每一桌的干煸豆角都可能与王老板的出自同一锅。为何别人没事,偏偏他腹痛不止?”
盛时云将方才拿来在手边放着的豆角递给判官,眼睛里面毫无惧意:“小女方才也尝过,为何我也没事?”
“分明就是诬陷!”
花英对这样大的吵闹有些害怕,但还是咬着牙走过去,小小的身板挡在盛时云面前:“郑先生教过我们,有公心必有公道,有公道方有公制。您作为一方官员,不分是非黑白,是不对的!”
判官没想到一个小丫头也敢来教训自己,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眼睛一瞪,伸手就要把花英推倒。
花英害怕地尖叫一声,被盛时云一把护在怀里。这把推搡最终落到盛时云的胳膊上,判官的手抓得她生疼,盛时云皱着眉,怒道:“被孩子教育了,官爷恼羞成怒吗?”
躺在地上的王成也不喊疼了,瞪大了眼睛看热闹。
“恼羞成怒?我还真不……啊!”
判官话还没说完,一个还带着菜汤的盘子猛击在他脑袋上,眩晕疼痛的同时,还热的汤水直接浇在脸上,烫得他嗷嗷直叫。
穆遂安大步跨进来,脸色阴沉得可怕,握住盛时云的胳膊仔细看了看,确定没事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花英被秦二姐叫上了楼。郑道善和小柱子也转去后院回避。
“劳烦您看一眼。”穆遂安给江郎中让了个位置,冷眸里的冰碴未融,盯得判官发毛,张了半天嘴,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要造反啊!”
盛时云拽了穆遂安一把,瞧着小老头抖抖索索地给王成把完脉,直起腰来,摇了摇头:“啥事没有。”
江郎中又拿筷子在干煸豆角的盘子里翻了翻:“豆角也是熟的。啥事没有。”
这么一说可谓真相大白,看热闹的食客纷纷舒了一口气,又为盛时云不忿起来。
很明显是王成要打的商战,但是手段又脏又不体面,引得不少人反感,再加上前几天他开除了食肆里几个常干的伙计,一时间,风言风语又传了起来。
不过这次,传的倒是王成家的糖醋鱼,说是味道又腥又酸,全是骗人的,一点也不好吃!
谎言被拆穿,王成一骨碌爬起来,幸灾乐祸地承认道:“老子现在好了,你能咋地?”
“不过呢……”王成朝盛时云和穆遂安油腻一笑,掏出张巾子给判官擦脸上的汤水,“把我们官爷打了,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不能往云家食肆上泼脏水,没想到落着个大的。要是能把这男人给打发了,以后云家食肆不就任凭自己拿捏了?
郑道善隔着门听到了王成说的话,倒吸一口凉气,平民百姓袭击官兵,那罪名可不是下个牢狱就能免了的。
盛时云心中也是一阵紧张,她第一次发慌地看向穆遂安,没想到穆遂安却云淡风轻地立在原地,手掌握着手腕漫不经心地转了转:“好啊。”
剩下的一个下午,云家食肆照常营业。
或许是人们更愿意看着夜晚的迢迢银河出来过节,又或许是上午的一码事给云家食肆再次打响了招牌。
总之,客流量比中午要多了许多。
盛时云回到厨房里,继续认认真真地炒菜干活,一盘盘套餐递下去,依旧色香味俱全,让吃不起酒楼的老百姓们也过了个嘴瘾。
虽然手上的动作条理清晰,但自从穆遂安被捆着押走,她心神不定的模样就一直延续到现在。
她不说,秦二姐却能看出来,便试探着劝道:
“要不,现在关了店去看看?”
“不用去,他说没事了。之前不是也有小厮来报平安了嘛,肯定没事的。”盛时云摇摇头,把最后呛香的热油倒在水煮肉片上层的辣椒粉上,嗞啦嗞啦的爆香充斥在厨房里。
秦二姐帮忙把碗摆好,朝楼下喊了一声:“柱子!上菜!”
小柱子一溜烟跑上来,秦二姐问道:“还剩几桌?”
“外面还等了五六个人呢,郑先生都站起来帮忙了。”小柱子越忙越高兴,嘻嘻笑着,“穆公子啥时候回来呀,下面要忙不过来了。”
盛时云一抬眼,稍微缓下心来,再做两锅,就能腾出手了。
等六份套餐全部做好,连摆盘都规规矩矩,看不出一丝急躁的模样。盛时云解开围裙,向秦二姐拜托道:“我去衙门看看,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嘱咐英子把门锁挂好。”
言罢,她几乎用冲的下了楼,眉头蹙起往衙门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什么慌成这样。
中午把人押走的,现在都过了酉时还没见人回来。盛时云确实不知古代民间的条例法规,但光是看郑道善和秦二姐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一路没歇,鬓发上插着的素钗都不听话地摇晃,跑到衙门大门口,还未上前一步就被大门两侧看门的守卫拦了下来。
“我、我是……”她还没想好以什么身份开口,只听衙门里面发出一声爆裂的巨响,应当是桌子或者其他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下一刻,穆遂安的身影从内堂快步而出,见到盛时云时明显愣了一下,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拂开官兵阻挡的刀戟,问道:“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