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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璿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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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寺?”徐崇朝将红笺接过,不由得沉默,“招魂……”

二姊丽娘的眉眼倏忽从眼前闪过,如今做了孟氏主母的她,神情已不复往日萧瑟。可是他如何能忘记,十年前为了给独孤灼招魂,引出了多大的事端。

徐崇朝不愿意细想,后来的种种虽避无可避,当初却不必那般凄怆。他神思不属,不小心碰到案头茶盏,茶汤猛地溅出了少许,斑斑点点洒在书案上。

成之染并不急着擦,“独孤”二字在唇间滚了几番,眼前又浮现出那人的面容,有如精魅的眸子盛满了哀伤,连她也难以承受其中的痛楚。在送走荆玉和那化鹤而去的皇子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我素来不信神怪,”成之染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缓缓道,“可是桃符他……心中有所求。”

乾宁二年的往事,徐崇朝一清二楚,柳氏垂危之际的叮咛,让他无法为朱杳娘找出任何辩驳的理由。今日种种的缘由,早在那时便已经种下,隔了十几年的风烟,只会让撕裂的伤口愈加粗粝而疼痛。

双鹤香炉袅袅吐出烟丝,随沉寂弥漫于静室之中。成之染苦笑不已:“父亲不让我手刃那罪妇,不想让我做桃符的杀母仇人,可桃符未必没有将我视作杀母仇人。”

“狸奴——”徐崇朝试图开解,成之染摇了摇头,对他道:“倘若他承认朱杳娘有罪,便不会提起将一个罪妇追封皇后附葬山陵。”

她缓缓从座中起身,负手在斋中漆屏前驻足。彩绘的漆屏,是年节时成昭远送她的礼物。

屏面以金箔勾勒菱纹,漆绘的垂髫双童立于古槐之下,兄姊执竹简教导,密陀绘点缀的槐叶,苍翠中透出斑驳的铜绿。

“他岂能如此……”成之染伸手轻触画中幼童,指尖细腻的触感令她一晃神,仿佛初次抱起襁褓那一日,好奇地抚摸幼弟脸颊。

可惜那一切,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徐崇朝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他看不清她的面容,掌中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主人的心思。

“这些事多思无益。”他将她抱紧,脸颊与对方相贴,温凉的泪痕让他心头一跳。

“只要我在一日,他休想如愿。”成之染喃喃低语。

————

冷雨顺着璿仪殿的滴水往下淌,在檐下织成一道细密的珠帘。

大殿内烛火忽明忽暗,影子在低垂的素幡之间游荡。内殿云屏前重帷掩映,立着鎏金供桌,一尊无面木偶静默地享受香火。

偶人约莫半人高,身着前朝式样的紫衣,织金妆花的绮罗,在灯下跳动着诡异的光芒。

成昭远试图追忆朱杳娘的模样,可心底模模糊糊地只是一个影。他咬破指尖点在木偶脸上,血珠顺着檀木纹理渗成诡异的笑纹。

他端详良久,不由得仰面一笑。

随侍君王的宫人缩在雨帘下发抖,不敢朝紧闭的殿门多看一眼。

自从皇帝半月前在璿仪殿私设灵位,夜深人静时总能听见脚步声。前日有个小内侍偷窥,回来后吓得面无人色,支支吾吾说,皇帝捧着刻谥的玉圭手舞足蹈,殿中的人偶血色淋漓,犹如鬼魅一般。

她们祈祷这冷雨早些停歇,可当真雨停之时,天光大亮,一切都无所遁形。没了夜色的掩盖,皇帝眉间深痕更显得凌厉,仿佛从业火中走出。

青石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倒映着皇帝脚步虚浮的身影。他在正福殿前仰望青天,忽而发出不明所以的笑声。

宫人将头埋得更低了。

散骑省官署,青砖缝里的雨水倒映了琉璃瓦微光,像一尾尾游动的青鱼。

当值小吏扫着庭中银杏叶,竹帚拂过处,落叶如碎金般流动,沙沙惊散了啄食的灰雀。

自高祖崩逝以来,百官公卿服素服百日,如今才刚刚易浅淡色服。数月缟素的官署,依稀添了些生气。

成之染尚未将面前奏表读罢,有通传来报,新任的左卫将军顾岳到访。

他原本是个文弱书生,先前在荆州辅佐成追远时,也堪称能吏。此番随成追远回京,因着曾在高祖府中颇为腹心,也一并被新帝留下。

虽出了百日,他仍旧素服在身,被雨水沾湿的衣摆,依稀流淌成一道蜿蜒的暗痕。

成之染起身相迎。当年在成肃帐下风华正茂的顾主簿,如今眼角也多了几道深痕。

她问道:“令郎的伤可好些了?”

小辈之间的闲话,顾岳没想到她还记得,拱手道:“承蒙殿下挂怀。郎中的土方子颇为灵验,小儿吃了□□肉,这几日已经无妨了。”

成之染颔首:“此番有惊无险,令郎的福气在后头。”

顾岳笑了笑,在堂中落座,略一思忖,从袖中取出一封巴掌大小的书函。

江萦扇将书函呈给成之染,她抽出函中红笺,眼睫微微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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