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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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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昭远禁不住暗中发笑,彼时皇长女只有十一二岁,皇次女还不到十岁,二人都形容尚小,论及婚嫁之事似有些胡闹。没想到一眨眼五年过去,当初本以为是他父亲的玩笑,如今竟然成了真。

眼前的公主以团扇遮面,绮绣遮断了成昭远的视线,唯有露出的高髻凤冠,隐约彰示出和柔的姣好,金步摇随举止轻晃,又好似早先出门时,落在他冠上的花枝。

礼官引成昭远上前,向公主行礼。公主踏着锦绣织就的毡席,徐徐来到正堂。

民间交拜的礼俗,于公主而言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有魏一朝从无公主参拜的先例,不过此刻端坐堂首的不是旁人,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梁王。

苏裁锦垂眸敛首,依照天子的嘱托,从容向成肃一拜。

成肃并未起身,受了这一礼,眸中含笑。

满堂勋贵,鼓乐喧嚣。灯火在遮面的团扇上跳动,又如潮水般牵系着凤冠霞帔,成之染看得出神,眼前的人影也变得陌生,恍惚如同风雨飘摇的江上孤舟,卧病在床的袁皇后紧紧抱着怀中襁褓,那一双忧愁如水的眼睛,隐没在跳动的火苗之间。

一晃许多年过去,天子之女竟要嫁给她的阿弟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苏裁锦身上,唯独成之染于座中侧首,望向她父亲。

他端坐堂首含笑捻须,那一刻,当真像一位帝王。

这念头让成之染吓了一跳,周遭的欢笑顷刻间淡退,只余下绵延不绝的秋夜风声。

仿佛有什么脱离了她的掌控,倏忽滑向未知的深渊。

不该这样的。

到了第二日,新婚的公主和驸马面见成肃。成之染终于看清了公主的面容,当年襁褓中的婴儿,上元春宴上的幼女,宣阳门城头的倩影,终于清晰明丽地落在她眼中。

琅邪公主形貌昳丽,温婉贤淑,符合世人对于帝女的一切想象。只是在成昭远身旁,神情稍有些羞怯。

六郎怀远躲在屏风后观望,悄悄对二姊琇莹感慨:“阿兄竟然娶了这么好看的新妇……”

成琇莹瞪了他一眼,成怀远已经十三岁了,少年慕艾,却是对公主评头论足,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不过她打量成昭远神情,她这位阿兄,对这门婚事也当是满意的。盲婚哑嫁竟如此般配,实属难能可贵。

成肃也很是满意,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在苏裁锦的记忆里,这位梁王总是威武庄严的,可如今看来,却是一位和蔼的家翁。

她从小被帝后娇养,生得性情单纯,那心思一看便知。成之染不由得暗中摇头,这位小娘子,大抵是被梁王的假面蒙骗了。

不过这样也好,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是一种仁慈。

————

琅邪公主出降后,成肃了却了一桩心事,又以养病为由在东府流连旬日。

成之染有些等不及了,上门质问道:“梁国定都于寿阳,殿下何时就国?”

成肃的嗓音透露着沧桑:“你就这么想让我离京?”

成之染垂眸:“为人子者,自是不愿父亲远离。可面对梁王,他不能在金陵久留。”

成肃望了她许久,道:“我在彭城时,为贼人所伤,至今未愈。阿奴何意苦阿父如此!”

成之染立于窗前,初冬的光景比往日越发萧条。她避开成肃的目光,缓缓道:“阿父还记得承平八年吗?”

那已是十五年前。成肃不解其意,道:“那一年我与宣武诸将驱逐庾氏,怎么了?”

“在驱逐庾氏之前,那一年春天,阿父随庾慎行入朝,到金陵面见庾慎终,阿父为了与宣武诸将谋事,假托旧疾复发,脱身回到京门。我至今依然记得。”

成肃听明白她话中之意,登时怒火中烧,斥道:“你以为我是在骗你不成!”

“难道不是吗?”成之染反问,“不止这一次,我因苏弘度之事到彭城之时,阿父难道说,不是假意示弱来欺瞒我?”

成肃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着她道:“我自从做了大将,坐镇中军自然鲜少负伤。但你可知道,当年我随徐宝应高孝先征战,有多少次身受重伤险些丧命!你不知道,你那时太小!我受的刀伤箭伤何其多,十余年以来每每旧伤发作,你可曾知晓?我骗你作甚!”

成之染抿唇不语,她满身伤痕,也从未彻底痊愈,她父亲的痛,她自然懂得。

成肃狠狠一捶坐榻,道:“赵兹方害我,苏氏余孽也害我,你不去杀灭逆贼,反而怀疑我作伪,你怎能如此狠心!”

“请阿父息怒,”成之染侧首看他,淡淡道,“倘若我说的不对,是我的错处,何劳阿父动怒伤身?”

成肃不由得火大:“你如今知道不对了?”

成之染缄口不言,忽而又生出惘然。倘若如今在她面前的是旁人,她自有千般刻薄手段将对方逼出真话,可这位梁王,毕竟是她的父亲啊……

成肃见她仍疑心未消,渐渐冷落了神情,道:“我离京与否,由不得你管。不过,倘若你当真如此冷心绝情,我在金陵也没什么意思。我明日自会上表就藩,不劳你再为此事费心。”

“阿父……”成之染一时不忍,张了张口,余下的话又咽回肚子里。事已至此,再多的解释都显得徒劳,倘若残存的父女恩情终将因一次次猜忌利用而消磨,她也只能无可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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