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镇国将军。”
成之染依旧笑着,道:“堂堂鹰扬将军,说这样的话,未免妄自菲薄了。我正是准备留你在江陵。”
“不可。”
成之染看着他:“你不能永远待在太尉府。如今权宜之计,太尉会选我二叔来荆州,但我心中的人选是你。”
让他来接替荆州刺史这种话,徐崇朝听罢,置之一笑,只当没听到,认真道:“倘若我身为僚佐,自负足以替你坐镇江陵。可作为你的夫婿,我不能看着你孤身犯险。就算有什么困境,也该是我们一起。”
成之染眸光闪动。庭前积水两个倒影微微靠拢,阶前传来脚步声,又迅速分开。
是宗寄罗从外边回来了。
成之染平复了心绪,对她道:“岑郎在何处?有件事,我还要与你们商量。”
“许是与裴太守在一起。”宗寄罗唤人去找岑汝生,后者匆匆赶来时,空荡荡的槐荫堂阒寂无声,几人都各怀心事,思虑重重。
成之染向他说了去襄阳的打算。
岑汝生一听便明白她的意思。她此行目的是他的祖父,他为了避嫌,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徐崇朝仍是执意要同成之染一道。宗寄罗目光在几人之间转了转,迟疑地指了指自己:“留守江陵的那个人,不会是我罢?”
她自忖只会在战场上打打杀杀,处理军府中弯弯绕绕,心有余而力不足。
成之染微微一笑:“你若没底气,有什么事情就跟岑郎商量。”
岑汝生惊讶不已。让他守荆州?他祖父在雍州,若是有什么异心,顷刻间便能将荆雍二州倾覆,他这位府主是何等信托,才敢这么想。
成之染倒是满脸歉意:“本该让岑郎回乡,与家中团聚,只是我们在江陵的人手实在不多,顾此失彼,只能委屈岑郎了。”
岑汝生郑重颔首:“如果女郎已深思熟虑,我遵命便是。不过万一有什么要紧事,江陵可有足以托付的人选?”
成之染想了想,道:“裴善渊。”
宗寄罗不由得纳闷:“你为何如此信任裴善渊?”
成之染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志同道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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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去襄阳步道五百里,溯汉水之流而上,可直抵襄阳城下。此行若顺利,旬日之内便可以往返。
成之染拿定了主意,派叶吉祥去请裴善渊。她若要离开,不能不事先告知对方。
八月秋高,桐叶琳琅,树影婆娑,沙沙作响。成之染在堂中静坐,耳边风叶萧疏,间或传来阵阵铃音。
她在府中待了不短的时日,还是第一次听到哪里有风铃之声。正凝神细思之际,叶吉祥很快就回来了。
成之染回神,却见叶吉祥独自一人进门,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叶吉祥解释道:“属下还没找上裴太守,方才出门去,门外有客人来访,要求见镇国将军。我见他形貌不似常人,多看了两眼,那人就把我叫住,让我替他进来通禀一声。”
岑汝生在侧,问道:“他可有名帖?”
叶吉祥摇头:“没有。”
成之染与岑汝生对视一眼,笑了笑:“让他进来罢。”
宗寄罗闻言蹙眉:“遮遮掩掩的,万一他不安好心——”
成之染抬手:“是不是好心,总要见了人才知道。”
叶吉祥领命而去,不多时将人带来。来人身形魁梧,戴着巨大的斗笠,遮住了半边面容。他步伐苍劲稳健,在堂中站定,扬手摘下了斗笠。
竟是位须发花白的老者。
他目光炯炯,朝成之染微微颔首,一道惊呼从堂中响起。
岑汝生吃惊地直起身来:“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