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听夫人私下里说过,想请郡公为三娘留意着婚事,”赵蘅芜轻轻咬唇,“要不是周氏出了事,三娘如今早嫁出去了。”
听她提到周氏,成之染黯然:“谁能想到会有这种事?”
赵蘅芜望着低垂的竹帘,忽而压低了声音,凑近道:“我倒是听说,那件事竟然与江郎君脱不开干系。”
成之染吃了一惊:“这是什么话!”
“阿姊你有所不知,先前三娘与周氏子侄订了婚,据说周士诚满腹怨言,责骂周士显贪恋权势,辱没了周氏门楣,”赵蘅芜愤愤不平,“江郎君到江州去,许多次登门拜访,周士诚总是闭门谢客。江郎君恼火得很,碍于钟夫人面子,又不好说些什么。”
成之染怪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赵蘅芜叹道:“他写信给我阿兄,我阿嫂这次回来,又私下里跟我讲。”
周士诚之死与江岚有关,成之染早有猜测,如今与赵蘅芜所言相印证,似乎已无可辩驳。然而这些话上不得台面,她只得摇头:“你休要胡思乱想,只是碰巧了,他二人有缘无份。”
赵蘅芜默然良久,突然道:“有缘无份的……又岂止他二人?”
成之染觉得她今日好生奇怪,耐着性子道:“难不成阿妹也有难言之隐?”
赵蘅芜垂眸一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成之染不信,正要追问她,忽听轩外传来孩童啼哭声。
她心下一惊,循声赶去,只见水塘边围了一圈人。正中的孩童哇哇大哭,雪白的小脸泪水涟涟,旁边傅姆在哄、侍女在劝,不是七岁的襄远又是谁?
惹哭成襄远的罪魁祸首正呆立在侧,想分辨又说不出,焦急得涨红了脸。
赵蘅芜讶然:“二郎闯祸了?”
徐望朝还在支支吾吾,成修远已横眉怒目:“你怎么还不道歉?”
他如今八岁,比徐望朝还要小两岁,掐腰的气势却压了对方一大头。
见到成之染,成修远腰板更硬了,催促道:“你哑巴了么?说话呀!”
“铜铃!”成之染喝止住他,扫了这局势一眼,温声对徐望朝道,“二郎,这是怎么了?”
徐望朝低头不语,让成修远更加气恼,大声道:“我们方才玩得好好的,他突然捏阿弟的脸蛋!好过分!”
成之染噗嗤一下笑了,又问徐望朝:“这是真的吗?”
徐望朝嗫嚅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没忍住,就想摸一摸……”
成襄远早已止了哭啼,受了好大委屈的样子,眼角还带着泪花。
“比这还过分!”成修远不满,道,“他还说阿弟是个小娘子,也不知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我错了……”徐望朝羞红了脸,讷讷道,“我也不知怎么的……”
见成修远不依不挠,一旁徐雅娘对成之染道:“阿姊,我阿弟不懂事,我替他赔个不是。”
“小孩子玩闹,哪里有那么多不是?”成之染摸了摸成襄远脑袋,道,“男子汉大丈夫,麒麟可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
成襄远闷闷地点点头,擦干了眼泪:“嗯,我是大丈夫。”
徐望朝忧心忡忡,问成之染道:“那我以后还能来玩吗?”
成襄远看了他一眼。
成之染笑道:“有什么不能?我这些阿弟初来乍到,正盼着二郎这样的引路人呢。”
他们正说话间,徐崇朝和徐娴娘兄妹也过来了。徐娴娘全无方才谈笑的从容,眉宇间思虑重重。
徐崇朝既然避着人说,成之染也不好当着面问,直到傍晚送走了这一行四人,她才拦住徐崇朝,思量一番道:“是我阿父让你带话给三娘?”
见徐崇朝神情讶然,她便知道猜对了,啧啧道:“三娘才离虎穴,又入狼窝,你身为兄长,竟从中牵线搭桥。”
“婚姻大事,怎么到了你口中,便成了虎穴狼窝?”徐崇朝笑道,“我身为兄长,自然是盼着阿妹嫁得良人。”
成之染本想诈他一诈,没想到徐崇朝自己抖落出来了,果然是她阿父要为徐娴娘说亲。
在成肃看来,为旧主孤女解决终身大事,或许也是功德一件罢。
成之染不置可否,徐崇朝笑道:“你不想知道义父说了哪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