溽暑的天气已有些湿热,狸奴急匆匆赶到正堂时,成肃正与宗棠齐谈笑风生。
一看到狸奴,宗棠齐便笑起来:“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狸奴还为他撺掇赵兹方的事情而生气,面色也有些难看,道:“不知右卫将军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狸奴?”成肃瞪了她一眼,向宗棠齐赔礼道,“小女出言无状,愚兄回头好好管教她。”
宗棠齐哈哈一笑,摆手道:“我宗棠齐不讲究这些,就喜欢令爱这样的爽利人!”
宗凛坐在他下首,也笑道:“小娘子莫非记仇,还对去岁云雷洲的事耿耿于怀吗?”
狸奴还想说什么,徐崇朝轻咳了一下,开口道:“二位将军别来无恙?”
“徐郎君,”宗棠齐打量他几眼,道,“两个月不见,郎君可还好?”
狸奴恹恹地听他们客套,目光在二人之间游荡。徐崇朝明知道宗棠齐与赵兹方的事,为何还能若无其事地与他寒暄?
几个人闲扯了一炷香时间,成肃突然道:“狸奴的郎中快到了罢,阿蛮,你带她回去准备准备。”
徐崇朝应下,带狸奴出来。狸奴老大不愿意:“他来做什么?我要回去听!”
“你没听出来?我们在那里,他不会说的,”徐崇朝略一思索,道,“或许是朝廷什么事。”
狸奴抱怨道:“朝廷能有什么事,劳烦他堂堂右卫将军亲临?”
徐崇朝道:“多思无益。”
郎中已经在狸奴住处候着了,柳氏正唤人为他斟茶。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每七日便来为狸奴施针,一切都轻车熟路。
有柳氏看着,狸奴便好言好语地对郎中有问必答。末了他手捻着须髯,面色稍有些凝重。
“女郎方才说,如今还是使不上力气?”
狸奴点点头。
“伤口可还有痛感?”
“早就不疼了。”
“奇哉怪也,若是淤血壅塞,服药施针这么久,应该有效果啊……”
“真的没有办法吗?”狸奴垂下了眼眸。
“容老夫再仔细想想。”
柳氏在一旁干着急,问道:“大夫看看这方子,还需不需要调调?”
郎中沉思着增删了几味药,道:“先喝着这个。”
柳氏看过了药方,派侍女将消息告诉成肃,没多久侍女回来,说成肃没什么意见。
“那便先喝着。”柳氏起身要送郎中出门,郎中连忙道:“老夫不敢当!夫人且珍重身子。”
他拎着药箱告退,留下柳氏还愁眉不展。
“阿母,慢慢来,我都已经习惯了。”
柳氏挤出一丝笑容,暗中叹了一口气。
————
成肃与宗棠齐交谈许久,还设家宴款待他叔侄二人。宗棠齐欣然入席,言笑晏晏。
他是斩杀庾慎终的功臣,自己担负着守卫宫城的重任,父辈数人又镇守巴蜀,饶是狸奴看他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成肃与宗棠齐推杯换盏,没想到他出奇地能喝,不知不觉竟有些微醺。
宗棠齐脸色稍有些泛红,看得出眼神依旧清明。他目光在狸奴身上兜兜转转,又打开了话匣子般夸赞起来。
狸奴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哪里入了宗棠齐的眼,竟让他喋喋不休。
他说一两句时温氏还乐呵呵地,说起来没完,她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宗棠齐还在滔滔不绝,温氏眼珠转一圈,看到了一旁默默夹菜的宗凛,便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不止她一个人在心里盘算,在次席侍宴的女眷也暗中琢磨。
酒酣耳热,弦乐飘飘,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珠帘一侧传来女子的笑语:“宗将军这么看好女郎,莫不是要给人家说亲罢?”
这半开玩笑似的一句话,让宗棠齐哈哈大笑。成肃亦随之一笑,似乎没放在心上。
狸奴听出那是次席上朱杳娘的声音,一口气堵在了心口,她正要争辩,宗棠齐先开口了:“我当然想啊!可惜家里竟没有年纪般配的郎君,反倒是有个同岁的女娃,实在是可惜了!”
温氏见宗凛生得魁梧,像是个憨实的孩子,不甘心地问了句:“这位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