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铮躲开了。

邱正心里又是一紧。他预感到事情可能很不好。

说实话，前天送走他妈，邱正一夜没睡。昨天又熬了一整天，晚上仍然失眠，天快亮才迷糊了一会儿。

可以用心神不宁来形容他这两天的状态。

他无论做什么，都没办法静下心来。

饭吃不下去，觉睡不着。

他心里很慌。

秦铮离开后的那条消息，礼貌而疏离。

他甚至不知道能回些什么。怕打扰到她考试，只能回复“好”。

“考得怎么样？”邱正扯扯嘴角，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昨天考完试，邱正给秦铮发过消息，她没回。

“挺好的。”秦铮回答了这个问题，她不希望邱正因此内疚。

秦铮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

邱正一看，心又凉了半截，这明显是谈判的架势，不像是找他解决问题，倒像是想把他解决掉。

“夏夏。你听我说。前天的事，确实是我妈做得不对。但她也是好心，这么大年纪了，想让她再改掉，很难。我努力试过，她改不掉。以后，我……”

秦铮默默无言，听着邱正的话，淡淡开口：“以后，她能改吗？”

邱正低下头，他没办法违心地回答“能”，这个答案他连自己都骗不了。

“邱正。我们不太合适。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邱正的心彻底沉下去，他突然明白了这两天他为什么心神不宁。

秦铮抬起手：“你让我把话说完。”

邱正点点头，闭上嘴。

“你很好。咱们两个人相处得也算愉快。这是事实。我不否认。但同样的，这段时间我越来越不快乐。这里面肯定有我自己的原因。但我觉得归根结底是咱们两个人不太合适。有感情的人未必适合做夫妻。

“咱们两个人之间有太多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些矛盾摆在那里，我以为我可以克服，但事实证明我错了。我克服不了。我改不了。这样下去，你不快乐，我也不快乐。那些忍受只会让越来越多的不快乐囤积在我的身体里。

“我不知道好的婚姻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我太了解坏的婚姻是什么样子。我们两个人继续下去，只会互相消耗，直到最后把我们之间的感情消耗光。

“邱正，我不想那样。”

最开始邱正想插话，被秦铮制止了，秦铮讲到这里，停下来，邱正已经讲不出任何话。

因为秦铮说得都对，他无法反驳。他眼看着她话越来越少，他以为她还在揪心她父母的事，他以为她是忙着备考。

结果都不是，让秦铮越来越不快乐的人竟然是他。

他怎么那么自以为是呢？他以为秦铮的妥协是因为习惯了，他以为习惯了就可以不在意。

他知道他妈的某些做法欠妥当，但他根本没想到，对于秦铮来说这些事会这么严重。

甚至让她用上“消耗”这种词。

他那么想努力帮秦铮找回的生机，反而是他在一直消耗。

呵！多可笑。原来消耗掉秦铮身上生机的人有他一个。

他甚至天真地以为前段时间他妈和秦铮没正面产生冲突是关系在变好。

甚至幻想着她们能和平共处。

真是天真。

那天的争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知道他妈不满意秦铮，但没想到她会当着秦铮的面讲出来，更没想到秦铮会那么激烈地反抗。

原来秦铮不是习惯了，不是不在意了，她只是在忍耐，因为那是他邱正的妈妈，所以秦铮在忍耐。

很明显，她现在不愿意忍耐了。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耗完了她对这份感情的所有忍耐值。

他从来没想到过，他明明想给秦铮全世界最好的一切，却给了她全世界最坏的东西。

自从和秦铮相识，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

那些一起打闹玩笑的日子就在眼前。

那些一起看书，讨论的快乐就存在于这间客厅。

他不用闭眼，看着家里这熟悉的环境，就能想象出他和秦铮一起生活时的景象。

这两天，他自己住在家里，简直像在坐牢。

他第一次发现，家里这么大，这么空，就好像缺了什么。

让他的心里都跟着空了一块。

那种感觉很不一样。

平时秦铮白天去上班，他自己在家时完全不是这种感受。

因为他知道秦铮晚上就会回来，哪怕加班再晚，她都会回家来。

但现在他不确定，秦铮还愿不愿意回来，还会不会认这个家。

他能感觉到秦铮也是爱他的，他们明明相爱。

在他眼里秦铮那么好，善良可爱坚强勇敢独立。

秦铮身上有很多他羡慕却不能拥有的品质。

只是他配不上秦铮的这份好。他辜负了秦铮的好。

秦铮现在人虽然坐在家里，但她的姿态已经告诉他，她不是回家，而是来做客。

邱正特别清楚秦铮接下来想说什么。

他不想同意。

他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哪怕就这么一直和秦铮四目相对，哪怕秦铮已经不再把这里当成是家。

可他无法阻止。

“邱正，我们离婚吧。”

秦铮还是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