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抖的手掌盖到唇瓣上,与此同时,梁逸抬起另一只手腕将收纳智浮车仪器的权限转交给贺丙。
贺丙忙接过仪器,紧接着调出智浮车,将座位转换成舒适的床铺,抱着人跳上车,快速输入目的地——审异局。
梁逸全程默不作声,蜷在他的怀里偏着头,一粒药片被他抿进嘴里,另一粒则是收进掌心。
那只手轻轻地插进制服外套里,看似做着按揉心脏的动作,手腕却暗自轻巧地反转贴近外套的内里夹层,一粒小巧的白色药片悄无声息地落进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安心地闭上眼,终于有余力来抵御心口一波强过一波的剧痛。
梁逸很乖,起码现在看起来很乖,贺丙想。
苍白的脆弱的拒人千里之外却被他完全占有的男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
他猜梁逸大概不是不想挣脱他,只是病得没有力气。
如果梁逸一直没有力气挣扎,那么……
贺丙的双眸眯成危险的弧度。
他不介意让梁逸一直只能被他抱着行动。
但哈巴狗在长成凶猛的大狼狗之前,还是乖乖地舔着主人。
贺丙一遍遍擦拭着梁逸额上的冷汗,满眼的怜爱。
赶回研测中心,进行了紧急处理,梁逸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但人发起了高烧,反复辗转,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这次贺丙没有被任何人赶走。
作为法定伴侣,他有权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陪在梁逸身边。
病床上的人保持着侧卧的姿势,贺丙猜测梁逸大抵还是在难受,他吐得很吓人,明明什么都没吃,但整个上腹都在发硬,冷汗一茬又一茬如春风吹过的野草,折腾到最后贺丙已经分不清梁逸到底是哪里在疼。
但他敢确定的是,他自己的心确实是疼的。
所以守在病床边这种又累又煎熬的事情却让贺丙感到分外地温馨。
凌晨一点半,贺丙趴在梁逸床边打盹,被不分黑白的手机震动声惊醒。
他起身站到窗前对着黑得没有一点星辰的夜,迎上对面的怒吼。
“不是说三个月吗?这才不到两个月。我不想回玺域。”贺丙压低声音。
侧身蜷缩在床边的梁逸睁开眼,藏在被里的手指轻轻颤了下,一缕极淡的银光钻到压在枕边的那只耳朵里——贺丙手机对面的声音骤然放被大,如同在梁逸耳边讲话。
“你哥,活不长了。”
对方像没听到贺丙的话,自顾自地扔给他一身冰冷。
“不是在全力救治吗?怎么会这样?哥他用的可是玺域最好的医疗资源啊?”
贺丙的音量不自觉提高,余光瞥见侧躺的瘦削身影,又忙压低声音:“我有个想法……”他的声音带上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小骄傲,“我的伴侣梁逸,他很优秀,我想让他试试救哥哥。”
震怒透过听孔几乎击穿贺丙的耳膜:“兔崽子,老子随时可以剁了你!”
贺丙攥紧拳头,不吭声。
“说话!”
“父亲……”贺丙叫了声,他转身倚在窗沿,紧紧盯着病床上的身影,“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要死死地拴着我?自哥哥病重后,几年了,你为什么一直不让我和他见面?”
他用低弱的语调将姿态放得尽量低,希望能得到对方一个耐心的解答,但对方的话却一下一下地压弯他年轻的脊背。
“别以为进了审异局,那里就能成为你的庇护所,老子告诉你贺丙,那里的人都与你隔着心,尤其是你的枕边人!”
贺丙的手指上移摸到音量键上的“+”按钮,连安了几下。
“三个月必须给我滚回玺域,否则……我会从你哥哥身上下手,让你不得不做一些事。还有,把梁逸给我带回来。”
忙音传来,意料之中,他的父亲贺谪从不给他先挂断电话的机会。
梁逸恰好在此时翻身,睁开眼看向他的方向。
贺丙微微怔了怔,走到床边:“你……醒了?”
他抬手贴向梁逸的额间,对方没躲,贺丙收了满掌心的冷汗,方才故意放大音量的小小坏心思在这一刻忽然愧疚难挡:“我刚刚……”
“不用……”梁逸伸出手摁在胸口低低出声,“不用跟我解释。”
他似乎很不舒服,俊美的五官微皱,过了会儿继续说:“所有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
*
正值清晨,晨光熹微,尖锐的童声成为划破寂静的第一声响。
止戈中心发来信息:捕捉到强烈的异动波,坐标在甘城近郊的一家孤儿院。
初步判定为S级异动事件,行动部接到命令即刻出发。
贺丙提溜着保温饭盒穿过瀑布屏障与一身威武行头的行动部部员擦肩而过。
止戈中心大厅的高棚顶被晶莹的蓝织成炫目的网,似苍穹浩瀚,四周巨大的石壁悬浮着各种虚拟显示屏,滚动播放正在发生异动事件的地点。
贺丙驻足在此,一眼便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名称。
那是他父亲资助的一家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