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河长得很好看，只是他的气质一向实在太过灰暗阴冷了，让人不敢去欣赏他的相貌。

从这一点来说，钟仙倒是个有眼光的。

而现在，林河身上浓重的灰暗淡去，整个人看起来清朗不少。

苏一枝很想说，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追求，不应该与我绑在一起。

可是一想到，还剩下不到一年时间。

她唯一能做的，是拼命修炼以期得到灵女提示，可目前看来，她应该没有能力办到。

若是有能力呢？

她真的会杀光所有男人？

苏一枝觉得，对如今的她来说，拼命努力，似乎也只是想多一个选择，她宁愿自己选择去死，而不是完不成任务被迫去死。

可林河怎么办呢？

“不要把我的目标当成你的目标。”苏一枝说，“你还年轻，应该去找一些与我无关的目标。”

“我记得你说过，你从2岁起，就开始带孩子，帮你的母亲，带你弟弟妹妹。”林河看向法阵外，一头长着獠牙的凶兽正在追一个金丹期修士，“我从2岁起，就开始捉毒虫养那对夫妻，我的第一任养父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虽然很不开心，却仍温柔与我说话。我觉得，要是你能一直都呆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但我没能留住你。”

“我一直以为，我这一生最怕被抛弃。在幻境的时候，我知道了，我不光怕被抛弃，还怕以任何一种方式失去你。你归来之后，他们都没有认出你，可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变得冷漠，残酷，甚至看起来还有点狠毒，第一次见我就想动手杀我。可我觉得好欣慰，只有变成这样，你才能好好活着。那时我经常在离火宗附近打转，找机会观察你。”

“观察我？”苏一枝忍不住隔着法阵出手帮了那个金丹期修士，回头对林河道，“我看到过你在离火宗周围晃荡，还以为你在看林木儿。”

“你现在，又开始恢复你的善良了。”林河叹息，“出幻境后，我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我，但我依然有可能会失去你。不过现在我想通了，如果哪天你不在了，我就杀光所有害你的人，然后跟你一起走，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苏一枝看着自己的手：“我的确是变得心软了，真奇怪，明明受了那么多苦，恨了那么多年。可现在那些汹涌的杀意和情绪，不知道都去了哪里。我甚至会怀疑，自己继续下去，到底是对是错。”

“你会犹豫，会担心自己是对是错，只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被认同过，所以会渴望得到认同，害怕指责，这很正常。我说你做的都没错，不是因为我有私心，是因为你本来就没有错。这世间事都是一报还一报，那些人不过是咎由自取。如果要说私心……”林河笑笑，“我的私心就是，哪怕你杀光全天下人，我都不会觉得你错。”

苏一枝抬眸：“包括你？”

“包括我。因为我也曾经不了解情况就冤枉过你。”

苏一枝心怦怦狂跳，她甚至怀疑，林河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知道她要杀光所有男人，包括他自己？

她站远了一些：“我们要一直呆在这里说话吗？”

林河拉住她手腕：“走。”

既然不说话，那就直接去幻境。

出了妖兽林，穿过石林阵，林河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来到那片长满花草的林子，却不见可以触发幻境的小木屋。

“不会邪神还被困着吧？然后他把幻境带走了？幻境里瞬息千年，他这是在里面过了多久？”苏一枝震惊。

“如果是这样，这次怕是只能错过了。”

“未必。”苏一枝反手握住林河手腕，拉着他慢慢后退，“小心。”

她察觉到空气有一丝奇异的流动感。

林河迅速结了个法阵将自己和苏一枝罩住，只见原先他们站立的地方，慢慢显现出一座小木屋来。

木屋三间，门前挂着一串玉质风铃，原本寂静的空气忽然起了细微的风，叮叮当当，清脆而又空灵。

“我之前是进了那个屋子，被带入幻境。”林河说，“邪神的分身是攻击我之后，直接就进去了，现在屋子出现，是不是说明邪神分身死了？”

苏一枝点头：“你进去吧，小心点，外面我会帮你守着。”

林河摇头：“算了吧，我们先离开。”

“你怕邪神会来？他分身刚死，没那么快能再化出分身。”

“分身死亡，本体就算不来看个究竟，也会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不能留你一人在外面。虽然上次他沾了毒蠓，灵根多少会受些损害，但修为毕竟高出你我太多。”

“昨天你提起想来秘境，我今天就没进空间修炼，就是为了节省出时间，以防万一。在幻境里死亡，本体神魂定受影响，他未必敢来。就算来，他也不敢攻击你，除非想连本体都死在幻境里。”苏一枝掰开他的手，拿出混元铃，“所以他如果来，目标只能是我，但我足以自保。快进去。”

黑水邪神吐出一口鲜血，灵府如同被翻搅了一遍，久久不能平静。

他终究没能抗过那幻境，万年的岁月里，留下的心结还是太多了。

此时元神仍有一缕留在秘境中，他自然听到了苏一枝和林河的对话，不禁冷笑一声：“若是灵女本人在此，我倒是有几分忌惮。即便我受了些伤，就凭你一个合体期召出的艮为山，又能奈我何？今天若不一掌拍死你，就算我枉活了一万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