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是桂花,桂下种着牡丹,园外爬忍冬,园中有桃树,树边是涓涓细流。
且这处园子,地处整个西园正中央,来时路上还有梨花落雪。
满园春色,尽在其中。
这样想着,她越发觉得怪诞。
有一阵,紫苑看多了戏本子,常与她说些才子佳人的话本。
犹记得,忍冬别名鸳鸯藤,月下牡丹常是佳偶相会处,海棠梨花常被才子借喻美人面貌。
若逢花事,皆是情事,这桃花,自不必说。
还有方才,清和提起的那被砍掉的树,北方少有,她却知道,那红果名为相思子,云州往南,情人分别时,常赠此物留情。
想起上回她生辰时,皇后也是借花起事。
所以,其实花对皇后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
别允思忖着,这一切,或许都要归功于,帮百里皇后规划西园的那位夫子。
真是个不小的收货,这一趟不算白来!
回去的一路上,别允都记挂着这件事。
下马车后,她直奔瑾夫人的院子。
“王婶,王婶?”她着急喊道。
瑾夫人从旁边的花丛中探出头来。
“怎么了,阿允?”
“王婶可否知道,二十年前,百里府上的孩童,师从城中哪位名师?”
瑾夫人面色微变,随即又恢复正常,道:“昔日王复还是太子时,如今的百里相国是他的伴读,与太子一同,师从我父亲。”
别允微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却见瑾夫人像是释然般地轻笑道:“怎么,你就是来问我这个?”
她旋即反应过来,将今日在西园所见所想一一与瑾夫人细说。
而后追问:“那您还记得,百里皇后待字闺中时,安平城中可否来过楚地的名士?”
瑾夫人仰头沉思片刻,道:“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印象。那正是我出嫁前后,听闻城中来了号不得了的人物,可惜面还没见着,人就没了音信。”
说着,瑾夫人看向别允,“依着阿允的想法,那位兴许投了相国门下,所以后来再未露面!”
别允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不在焉地往主院走去。
走到现在,她心里有太多迷茫。
好像走着走着,就模糊了目标,忘记自己回来的目的。
她竟想息事宁人。
甚至开始慢慢接受作为棋子的命运,也会无意识地劝慰自己,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或许该听天由命!
看来,人真的会好了伤疤便忘记疼痛。
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咚地一声!
别允后退一步,捂着鼻子,嘶嘶呼痛。
傅莽眼中流露不忍,想抚摸的手抬到半空,伸不过去,又收不回来,犹豫着不知该往哪儿放。
“我以为,公主看见我了。”
别允紧蹙着眉头,用余光看向眼前人。
“世子如何养成了爬墙的毛病?”她想,他怎么来了。
傅莽想看看她撞得如何,但她用手捂着,他想也看不到,只能好言好语地贴近她。
“公主,可还疼了?把手放下来,让我看看,好不好?”
别允白着眼睛,将头转到一边。
我与你说话,你假装听不到。你与我说话,我为何要听!
这样想着,她愈发心慌胸闷,面上却还是风平浪静。
傅莽见她转身要走,忙追着道歉。
“公主,都是我的不对。”
“公主,傅某无心之过。但你不肯见我,我才出此下册。”
“公主,公主,小心脚下!”
“我的好公主,阿允!”
她终于停下,回过身,看着那张见之忘俗的脸,问道:“你们何时对百里家下手?”
他脸色骤然严峻,环顾四周,而后看着眼前同样神色冷峻的女子。
开口道:“快了!”
快了,就在婚礼那时。
百里相国为了应对,已经将大将军拉入自己的阵营,可大将军为人耿直,若知道他有不臣之心,定然不会愿意结这桩亲事。
可他不能暴露关于计划的一丝一毫,因为这其中牵扯的人太多,他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她却是没有太多纠缠,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语气不明地说道:“挺好,那我还赶得及送你们一份大礼。”
别允知道,自己已然受他影响太多。
可是,当另一个更大的谜团出现时,先前那个好像就会骤然清晰。
仿佛对她而言,他便是那个更大的谜团。
每每在她心志不坚定的时候,他的出现都会让自己幡然醒悟。
对于二人的婚事,一开始,她是不愿,后来不知何时开始,便成了不甘愿。
及至现在,她甚至有些煎熬。
她想着,不管是阳关道,还是独木桥,都快快让她踏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