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尖叫,可是叫不出来。
心跳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手脚哆哆嗦嗦抖个不停,两腿发软。
她强撑着身子往前挪,借着妆镜支撑着身子。
男子见她走开了,仍是高兴地往她身边走去,边走边说着:“阿念,阿念,陪我一起玩!”
别允浑身上下一阵恶寒。
那男子还是不管不顾地,继续缠上来。
她害怕极了,奋力将妆镜推向男子,男子竟也不知躲避,当即被砸中了脚背。
他当即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语气中满是委屈,“阿念坏,阿念不跟浩浩玩,还打浩浩,阿念是大坏蛋。”
别允不理会地上的男子,趁机往门外逃。
此时他喊叫也好,若能侍卫能听到这异响,就能及时将这人带下去。
她讨厌这种失控的场面,讨厌失控的自己。
她急得满身满脸都是冷汗,眼看着逃出了房间,回头却看见男子已将镜子挪开,正往她这儿找来。
男子嘴巴里喋喋不休地喊着,“阿念坏,阿念欺负浩浩!阿念坏!阿念是大坏蛋!”
一声又一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廊上,像是来自地狱恶鬼的哭嚎,听得别允头皮发麻。
她扶着阑干拼命往前挪动,她大喊着“来人啊”,可是泪水淹没了咽喉,她的声音没有任何人能听到。
转眼间,男人离她仅有两步之遥。
她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见地狱之门在向自己挥舞着双手,恶鬼匍匐在自己的脚边,用着那空洞又低沉的嗓音呼喊着“来呀!来呀!进入地狱吧!”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前。
就在这时,她看见转角处露出一个茱萸色的衣角,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往那边跑去。
可是她刚松开阑干,整个人就往地上扑倒。
倒了也没有关系,爬过去就行,一定可以的!她在心里安慰道。
她太害怕了,所以有看到,身后的男子在她摔倒之时,便停下了脚步,可能是看她的样子觉得好玩,也学着她趴下,继而在地上匍匐起来。
别允越往前爬,就越庆幸,自己要得救了。
可是,当她抬起头,看到了那张泰然自若的脸,瞬间呆愣在原地,竟是江知念。
猛然间,她感觉自己的脚被人抓住了。
转过头去,见自己的脚正被男子紧紧抓着。
他满脸兴奋。
“阿念,我抓住你了,我抓住坏蛋了,阿念,做坏事是要被惩罚的哦!”
眼见男子就要爬起来,江知念忽而出声喝住他。
“百里浩!”
男子愣在原地。
他阿母曾偷偷带他在屋外听过阿念的声音,跟这个一样,所以,这个才是阿念?
刚才那个,是假冒的?
“阿念?”他喊道。
别允趁他二人没注意,缓缓站起来,扶靠在阑干角落。
她往外望去,河面水波不兴。
劫后余生,喟然长叹。
此时男子已经被江知念稳下,在一旁玩手指玩得不亦乐乎。
江知念傲然而立,嘲讽她道:“公主,怎么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啊?”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一张帕子,伸手去替别允擦拭,却被别允转头避过。
见她避之不及,她笑容越发艳丽。
“瞧瞧你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真叫人,可怜!”
舫上的灯火将河面映照得波光粼粼,没有光照的地方,便是一团黑,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别允将这些尽收眼底,转脸问她:“是你在酒里下的药?”
江知念将帕子收回袖中,笑回道:“是,也不全是。”
她想起昏迷前闻到那阵香气,有些了然,兴许是那种特殊的香料,和酒起的混合作用。
别允的整个人好似从水里出来似的,身上寝衣皆被冷汗浸湿,初春的晚风带着凉意拂过,冷得她再次发起抖来。
“为何要害我?我的存在,竟让你这般在意?”
她面上笑容一滞,正色道:“我不想害你啊!我只是,自保而已?”
“呵!将拉我下水,替你除了这傻小子,顺便,还能将世子夫人的位子腾出来?这便是你说的,自保?”
别允本以为来的是菩萨,没想到是追魂夺魄的鬼!
她脑中倏地响起那日墙脚江知念说过的话,看来,今天,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想通这一切,她心头反倒轻松下来。不就是退一步么,她太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见别允又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心里异常烦躁。
明明出丑的人是她,凄惨落魄的也是她,为何她还能这般镇定,反倒衬托得自己跳梁小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