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气将话连珠般讲完,生怕皇后一气之下,连她也不见了。
“哼,你就这么向着你那个姊姊?”
皇后听着女儿的解释,虽然她字字句句未曾提别允,但在她听起来,还不就是在替她求情。
清和见皇后虽是不悦,却没有迁怒于她,连忙将话题引开,问道:“母后,清明马上就要到了,今年的清明与上巳只隔了一日,不知母后作何安排?”
清和现下提起此事,皇后才想起来,马上又要到寒食、上巳了,不禁头痛起来。
一开始,皇后确实是气得头都要炸了,但见女儿这般乖巧,再加上前些时日耗费大量精力,也实在是没有余力再生气。
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清和,她恍惚想起,自己执掌凤印也有十年了。
初嫁入太子府时,自己已二十有二,而他,正值年少,不过十七。
自己陪着他,渡过最艰难的日子。二人携手至今,他这个皇帝是越当越有劲儿,只有自己,时刻被这后宫掣肘着,愈发力不从心。
想到此处,皇后长叹了一口气。
许是,人在上了年纪之后,便更容易回想起年少时的憾事。
皇后近年,便时常遗憾,当初生清和时伤了底子,没能再为皇帝诞下一个儿子。
好在皇帝不顾朝野反对,将翼儿过继给了她,可这抱养的,到底还是不如亲生的。
年少不知愁,清和又如何能知道自己母后心中烦忧,只是见母后这样疲惫,将指上力度更重了两分。
别允不知这些门道。这一回,多亏了清和在背后周旋,皇后才没有将目光对准长门宫这边,她才因此多几日悠闲。
自上回,瑾夫人见过傅莽病情非但没有加重,反而还有好转后,别允特意跑了趟太医署,找杨太医了解个中缘由。
杨太医也说不了太细致,只说,瑾夫人既是心病,那傅世子,极有可能便是医她的心药,也未可知。
过了两日,她再去长门宫时,瑾夫人果然又问起了傅莽,问他是何许人,家住何处,家中有何亲戚诸如此类。
可别允知道的实在有限,只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一一告知。
瑾夫人这才了解到,别允此番,是暌违八年,重回宫中。
她想多问别允几句,当年到底缘何离宫?是谁让她走的?又是怎么走的?这些年,她过得怎样?
可想起那时她不过是个小童,又怕惹她忆起伤心事,犹犹豫豫着,最终没有问出口。
别允记挂着杨太医的话,回府之后,便立即着人往安定侯府递了帖子。
“德叔,帮我与安定侯府递个帖子,就说,邀世子一见,日期他定”。
她进门时,便是这么跟老管家交代了一嘴。
她以为,以老管家的才干,必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因此,她便不知,老管家将这句话翻来覆去,理解得有多透彻多全面。
安定侯府的回帖到得很快,她酉时才抵长公主府,黄昏之前,帖子便送回她手上了。
别允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
纸上遒劲有力地书了四字,明日即可。
“就这?”
别允看着傅莽的回信,洋洋洒洒的四个字占了足足一页纸,心里顿时有些无奈。
你说,明日就明日吧,这人怎么连时辰、地址都没给一个。
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再回一封?
别允绞着手,思索半晌,大手一挥,算了,他既没写时辰,也没有写地址,那便明日一早去侯府找他。
来来回回地递信,太麻烦了!
得了这个结论,次日一大早,她便起了。
想着今日要带他去见瑾夫人,还特意让公主府的厨子备了几个菜,回头两人可以边吃边聊,如此,对瑾夫人的病情定会大有裨益。
老管家拎着食盒,高高兴兴地将自家小公子送出门。
别允心满意足地上车,掀开帘子,猝不及防被坐在里面的傅莽结实吓一跳。
别允惊慌之下猛然后退,傅莽连忙腾出只手,上前一步,将她拽住拉进轿中。
“你怎么在这儿?”别允捋了捋歪了的玉环问,好奇问道。
傅莽抿着嘴笑,“不是公主约我的?”
其实他今晨早早就到长公主府了,正巧管家王德出来,见傅莽站在冷风中候着,便邀他进府里等。
傅莽听说,她快出来了,便道,自己在门口等着便是。
王德见他手中拿着个制作精美的纸燕,还藏藏掖掖的。
不禁在心里夸赞,这未来驸马爷果真是个上道的,昨晚上才将信送到,今日一早就现做好了,想是连夜做的吧。
思量着,他许是准备给公主一个惊喜,便识趣地多了句嘴,邀他到车里候着。
傅莽想着接下来的安排,觉得,在车上等也不是不可行,便把马绳交给管家,先上了车。
这德叔真是个妙人,活了一大把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他以为,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府里上下,再没有比他清楚的了。
可他万万想不到,自家公主心性这般单纯,她说的见一面,还真就只是那字面意思上的见一面。
因此,在这个神清气爽的早晨,便发生了让人啼笑皆非、想入非非那一幕。
啼笑皆非的是那心怀不轨的傅莽,想入非非的便是那自以为识趣的管家,以及撞见这一幕的紫苑。
别允都不敢看她。
紫苑那双眼瞪得,双眼冒光,别允生怕她将眼珠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