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又转过身,洋洋得意地跟别允说:“阿允姊姊不知,那西园,原是母后还在闺中之时,一手布局的呢。”
别允闻言,颇为震惊。
“今日见那园子,恍若仙境,浑然天成,未曾想竟出自舅母之手。舅母惊才艳艳,我等如今才有机会观览如此盛景。”
皇后看着二人拍马屁的样子,无奈地指着清和笑道:“你这丫头!”
清和见饮酒一事算是揭过,便使着性子,说道,皇宫膳房没有母后宫中点心好吃云云。
皇后笑着便打发两人去净手,自己则领了两位姑姑去了小厨房。
别允来北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跟着清和进了偏殿,走到屏风后边。
有两个丫鬟,一人奉匜盛水浇沃,另一人双手捧着漆盘在下方承水。
沃盥之后,清和言说自己去旁厅等姊姊,便先行一步,婢子也随之去取膏子为公主擦手。
这一去,房中竟是无人了。
别允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来,只好自己动手。
学着刚刚丫鬟的样子,从鉴中取水,可一个人再多不出一双手在下方端漆盘,索性这鉴中水不多了,便干脆直接在里面净手,而后再一起把水倒掉,如此省事。
从盒中舀一勺豆粉倒在手中,轻轻搓洗,再放到鉴中涤净。
冷不防听到门口传来无比肃然的声音,“你在这里面净手?”
别允惊惧转身,见屏风与房门之间的缝隙间,露出皇后大半个身影。
她就静静地伫立在那儿,双手交叠在前,昂首挺胸,贵气逼人。
望向她的眼神好似没有任何情绪,却又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凌厉。
别允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而皇后像是根本不在意她的答复,只那样上上下下瞟了她几眼,便拂袖而去。
一种无力感,压抑,还有憋屈霎那间席卷全身。
她的耳边开始不住地嗡鸣,一呼一吸,急切短促,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一张脸血色全无,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定在原地。
如此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真是久违了。
脑中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她踉跄着往外走去,心存着侥幸,还好自己是个没有存在的人,即使离开,也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她全然忘记了宫中礼数,忘记了妹妹,忘记其他一切,一心只想着赶紧逃离这里。
皇帝和朝臣议完事,听说清和和别允来了北宫,便也从天禄阁乘辇来了。
刚到宫门口,就见别允失魂落魄地从里跑出来,见着他这个舅舅也没有停留,直直往外去了。
此时别允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她用尽全身力道想要止住眼泪,不叫它往外流,但这泪像是有了主张似的,根本不受她控制,一直流一直流。
她便只能低着头,祈祷没有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是故,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与舅舅擦肩而过。
皇帝看着别允跑远地背影,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冷着脸吩咐侍卫去将人寻回来,踏入北宫,疾步如飞地往昌宁殿去。
进入殿中,见母女二人正围坐用膳。
皇帝一怒之下掀翻了案几,怒目看着皇后,厉声责问道:“你又与她说了什么?”
清和被皇帝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举着筷子茫然抬头。
看皇后起身将她挡在身后,正了正衣襟,不急不躁地回了句:“臣妾不知陛下在说什么,但当着孩子的面,还请陛下稍作收敛。”
听了皇后这话,他气血愈发翻涌,阴恻恻地注视着眼前的皇后。
“哼,你也知道是在孩子面前,那另一个孩子呢?”
此时有婢子于皇后耳边附耳讲了刚才宫门口的事情。
皇后许是终于想起了方才偏殿所见,气性也一下上来了。
“臣妾说了,不知陛下是何意!”
清和呆愣在原地,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她甚少见父皇如此生气,更不要说同自己母后如此针锋相对。
可联想到父皇刚刚提及另一个孩子,莫非,是母后与姊姊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侍卫带着别允回来了。
她脸上泪痕未消,鼻头通红,看着莫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