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是交代了,可面前这个该怎么交代。
他只能先安抚住,以防他一个不满意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来。侦探社每次破的各个案件沪泰日报都是独家专刊,其他日报只有眼红的份,沪泰日报可是靠着侦探社才水涨船高的,要是真把他惹怒了,以后找其他报社合作,那就完了。
“是这样的,上面给的压力,现在社会舆论太大了,上海好多路都封了设了关卡,要是再不澄清,不知道还会有多大影响。”
“所以,…”
李墨天看他面色越来越沉,也不敢说下去了。
他不敢说,周京煦就替他说。
“所以,你就顶着侦探社的名号发报,连知会都没知会一声?”
“要不是我看到报纸,还不知道李社长你背着我做了件这么大的事情呢。”
李墨天吓得直摆手,“不敢不敢。”
周京煦直起身,眼神凌厉,不容拒绝的说道,
“最迟后天之前,我要看到报纸上的澄清,否则休怪我不顾情份。”
说完也没管李墨天的反应,转身就走,走时门依旧被关的震天响。
李墨天在后面急的叫唤,这可怎么办啊。
“不行啊,这样我根本没法交代啊,周少爷,周少爷…”
周京煦压根不听他的叫唤,反正最后时间已经给他了,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该怎么掂量,就是他自己该考虑的事情了。
他回到车里,打着方向盘右转,往侦探社开去。沪泰日报门口,未化的雪地上只留下深深的车轮印子。
周京煦回到侦探社刚坐下,陈开就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茶,他把其中一杯放到周京煦面前,接着开口,
“事情解决了?”
周京煦从鼻子哼了一声,模棱两口的态度,不说解决了也不说没解决。
陈开在他对面坐下,喝了口茶,看了眼他的神色,心里大概有了了解。
“那沈老板这事咱们还查不查?”
周京煦俯身端过茶杯,抿了口,皱起眉,
“你这什么茶?又苦又涩的。”
陈开不紧不慢说道,
“去火的。”
周京煦把茶杯放下,推远。
“得查,这件事很不对劲,沈老板是影响上海的大人物,但上面现在却急着交差,对外还声称是死于自杀,疑点太多了。”
“而且现在不让我们侦探社插手,明显是怕我们查到什么。”
陈开点头,表示认同。
“听说后天沈家人就要发丧了,是不是太急了点。“
“这么着急?沈家谁说的发丧?不是还说要等沈老板的女儿回来吗?”
“沈老板的大哥对外宣称的,而且你没看新沪报吗?昨天就登了,说是沈老板的女儿回来途中遭遇意外,跌落山崖,尸骨无存。”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皆清楚,说是意外,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就是人为。
周京煦浓眉拧在一起,双眼皮褶皱很深,虚嗒嗒的垂下来,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每次深入想事情的时候贯有的一种神态。
果然,接下来他就问道,
“楚胜男呢?又去停尸房了?”
楚胜男是侦探社唯一的女生,也是名女法医,原名叫楚招娣,家里重男轻女,她不满压榨和不公,拜了上海一个老仵作为师傅,还把自己名字给改了,叫胜男。她聪明好学,在这上面急有天赋,老仵作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了她,但因为警察局和医院不招女法医,所以她当时就来到了侦探社,一年来名号渐渐打了出去,警察局有意招揽她,她却是个有脾气的,觉得当初是你拒绝我的,现在想招揽,休想!
陈开提起这件事就头疼,摇了摇头,
“还蹲着呢,就想着去给沈老板验尸,一点不知道变通,和那些人死犟着有什么用。”
“这报纸上以侦探社的名义对外宣称沈老板是自杀,但我们现在连沈老板的尸体都没见到,更别谈查了。”
周京煦手指交叉放到膝盖上,眼珠子转了下,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笑,看着陈开。
陈开见状,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忙开口拒绝,
“你打住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可能,绝对不行。”
周京煦也不急,叹了口气,才开口说道,
“沈家要变天了,上海的商号也要重新洗牌了。到时候遭殃的又是老百姓了。”
陈开最烦他这样,软刀子拉肉一样,一刀一刀的很难受,不给人痛快,直戳心窝。
“行了,别说了,我去,我去还不行么,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我也没办法,谁让这张小姐喜欢的又不是我,不然我肯定就去了。”
陈开嘭一声把茶杯磕到桌上,接着起身去旁边摇电话。周京煦计谋得逞,听着那边说话的声音,又重新端起茶,忍着苦涩喝了两口。
张微,张小姐,是停尸房管长张茂的女儿,这几天张茂一直亲自守着放着沈老板的这间停尸间,盯的很紧,一只苍蝇都难飞进去,侦探社的人想进去根本没办法。但这张茂是个实打实的女儿奴,只要是女儿的事情,甭管多紧张的事情都要往后稍一稍。
而张小姐自打见过陈开一面,就不可自拔的迷恋上了,所以周京煦才想出这个损招,让陈开牺牲点色相,把张茂给支开。
招是损招,但架不住就是管用好使啊。
周京煦和楚胜男在停尸房不远处的一个摊子坐着,眼神时刻盯着停尸房门口的动态。
天已经擦黑,路上人渐渐的开始少了,这条路上因为有个停尸房,人就更加少的可怜,平常白天路过都觉得阴森森的。
不远处,有个十多岁模样的男孩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坐到顾京煦旁边的凳子上,把气喘匀了之后才说道,
“少爷,陈少爷说已经办妥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