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荌说完下车,朝着报童那边走去。
“给我来一份。”
她从随身的小手包里掏出一枚硬币递给报童,
“不用找了。”
报童把手里最后一份报纸递给她,喜滋滋的拿着那枚硬币跑开了。
坐回黄包车上,沈沛荌只安静的看着报纸上的内容。
《沪善盐号沈老板身亡疑似自杀》几个大字占据了头条。
很大一个板块篇幅印刷,概述了为何是自杀的原因,有理有据,最后笔名落的却是【侦探社】。
车夫看她很认真的看着手上的报纸。刚才报童的话他也听到了,不免也开始好奇。只想着拉完这趟生意,也去买一份看看。
“这就是你嘴里说的那件大命案吗?”
沈沛荌看完之后把报纸合上,问前面拉车的车夫,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车夫见她主动聊起这件事,一下子就拉开了话匣子,
“是的,这两天这件事算是轰动上海界了,不然也不可能各个关卡都查的这么严了。”
“我还听说啊,这盐号的沈老板是被人杀害的,死状可惨烈了,说是当时过去出警的警员看到都不忍心。”
“可惜了,沈老板那么好的一个大善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偌大的一个家业,还不知道多少人眼红争夺呢。”
他说的兴起,丝毫没注意到后面沈沛荌的身体已经在微微颤抖,合上的报纸一角也已经被她捏的皱起。
车夫自顾自的说了许久,才发现后面的人一直没回应,这才停下话匣。
“不好意思,小姐,我说的有点多了。”
沈沛荌收起情绪,抚平报纸上的褶皱,
“没关系。”
她问道:“这个侦探社是上海哪个报社的记者?”
“哦,侦探社啊,侦探社可不是报社记者,就是上海这一年刚成立的一个探案部门,上海各类找不到凶手的案件,侦探社都给破了。”
他接着又说道:“看来这沈老板真是自杀的。”
“为什么这样说?”
“周少爷断的案件绝对错不了。”
“周少爷?”
“周少爷那是周家独子,喝过洋墨水的,厉害着呢,还是侦探社探长,侦探社就是他成立的。只要是他出马的案子,没有破不了的,他说是自杀就肯定是自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沛荌才回答,
“不是自杀,是他杀!”
她的语气透露出一股坚定,隐约还有一股哀伤。
车夫听她这么说,也没在意。而是停下,指着前面一条路,
“小姐,那条路就是静南路了,我只能把您送到这了。”
沈沛荌看过去,那条路口设了路障,进去的人排着长队,队伍最前方有两个警察在进行盘问。
她从车上下来,拎起手提箱,付了钱,说了声谢谢就往路口走去。
车夫收下钱,乐呵呵的,在上海除了周少爷,这还是第二位坐黄包车会说谢谢的呢。
沈沛荌排在队伍后面,随着前面盘查放行,队伍缓慢的挪动着。在她前面的两个妇女,挎着两个菜篮子,小声的嘀咕抱怨着。
“这路要封到啥时候啊?我这每天进进出出的,出家门买个菜在回家都要接受盘查。这叫什么事啊。”
“哎哟,是的呀,这上面抓不到人,交不了差,就知道折腾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沈沛荌一字不落的听着,眼见队伍越来越短,那两个妇女也停止了交谈。
“证件拿出来。”
为首的两个警察看见沈沛荌,这边他们来了两天,来往的人基本都混了个眼熟,突然碰见一个生面孔,都不由得戒备起来。
沈沛荌从容的打开小手包,从里面把证件拿出来,递过去。
警察看着证件上的名字和照片。
“把围脖拿下来。”
沈沛荌照做,把围脖拿下来,那张埋在围脖里的半张脸也随之露出来。
灵动清亮的大眼,皮肤很白,未施粉黛,一副楚楚可人的长相。
冷冽的风刮过脖颈,沈沛荌不由自主冷的抖了下,小脸也被冻的更加煞白,显得更加娇弱可怜。
警察拿着证件对比,眼前的人和证件上的照片一摸一样。看她拎着个手提箱,又问,
“从哪过来的?”
“北平过来的。”
“你家住这边?”
“是的,长官,我家就在静南路189号。”
“叫什么?”
她抬着头,嘴里缓缓说出三个字,
“苏清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