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在我眼里一直是个没有少爷命的富二代,明明家底巨厚,学历又高,还有经商头脑,吴家就他一个单传,偏偏混的像是个不学无术的社会青年。
他这个仓管听着职位很高,但十一仓说白了就是无人问津的老仓库,平日里根本没事可做,吴二白只给他一个月3500的薪酬,还是单休,连五险一金都懒得给他买。
但想一想,无论是吴家还是十一仓,最终都会属于吴邪,现在来基层实习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我将来意告诉吴邪,他有些震惊,自家二叔带了那么多人,还夹了道上最贵的两个喇嘛,竟然能把他们都搞失踪了。
吴邪看着我手里的明信片,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初来乍到,在这里工作也是三天打鱼两天嗮网,尽管知道明信片上应该有线索,毕竟门卫看到我出示它就将我带进来了,却还是一头雾水。
“瞎子有说什么吗?”吴邪问我,仔细端详明信片的边边角角,试图找到有用的细节。
“没有,他出门的时候,只是叮嘱我不要胡思乱想。”我道。
吴邪就笑:“怎么跟二叔提醒我的话一模一样。”
黎簇在一旁道:“会不会这张明信片,是取货卡之类的,黑爷有东西留在这里,要让姐拿,要不找懂行的人来看看?”
吴邪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但又怕瞎子给小秋留的信号是秘密,不方便被外人看见。”
我想了想:“没关系,找人问一下吧。”以我的能力,控制虫还行,其他方面甚至不如黎簇他们三兄弟,黑瞎子不可能给我出难题,就算真有难题,他一定知道我会求助于人,所以信息不该是绝密。
吴邪思索片刻,把我们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的布置相当简洁单一,因为是秘密仓库,窗户都是封死的,外面是过道,看不到室外的风景,正常人在这样的工作环境里待久了都会抑郁。
吴邪的对面还有一张桌子,看布置似乎是个年轻人,电脑前放着一些可爱的摆件。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叫了什么人回来,没一会儿,一个清秀的小男生出现在门口,见到我和黎簇,先是一愣,随即道:“小三爷,他们是谁啊?”
小男生一开口,我就发现对方其实是个女孩子,一头短发和男款的工装衣裤,很像个男孩子。
吴邪道:“是我的朋友。”他对我和黎簇道,“介绍一下,这是白昊天。”
“女朋友?”白昊天笑着扫了我一眼,“小三爷,我该叫嫂子吗?”
吴邪满脸黑线:“小姑娘别乱叫啊,这位是黑眼镜的夫人,你叫她姐姐就行。”他指了指我说。
白昊天有些惊奇:“啊,黑爷岁数不是很大了嘛,怎么夫人看着跟我差不多?”
吴邪懒得跟她掰扯,招招手把白昊天叫过来:“别人的家室你就少琢磨了,来,你在这里工作年限长,帮忙看看,这张明信片有什么蹊跷?”
白昊天接过吴邪手里的明信片,端详半响,道:“这是吴二爷以前发行的货单,只有少部分特殊的人有,这些人在十一仓有专属的柜子。”
我一听就来了精神:“你能帮我打开这个柜子吗?”
“不行,我的权限不够。”白昊天道。
“那谁的权限够?”我焦急地问。
白昊天看着吴邪:“他是仓管,他可以。”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我当这种事只能找吴二白走后门,没想到这么容易。
虽然吴邪有权限,但他根本找不到柜子在哪里,十一仓有自己独特的存放管理方法,外人是找不到特定东西的,最后还是得靠白昊天。
十一仓的确非常巨大,走出吴邪的办公室,我们就跟着白昊天七拐八拐。这里什么年代的东西都有,整齐的放在仓库的各种地方,用无纺布包着,几乎都堆砌到天花板。
我们在一排排的无纺布包的缝隙中间行走,看到布上面用毛笔写着编号和一些无法看懂的注释文字。
毛笔字写的非常漂亮,都是瘦金体。
吴邪对着瘦金体多看了几眼,就听黎簇道:“像你写的。”
“不是我。”吴邪说,以他的判断,该是那个叫齐羽的人的字迹,从小自己都是照着这个人的亲笔字帖模仿的,所以黎簇才觉得像他的。
白昊天把我们带到一扇铁门前,旁边是门禁的电子锁,需要刷卡,她看着吴邪:“我开啦?”
“你开啊?”吴邪有些纳闷。
“你是仓管,不经过你同意我开门会被罚钱。”白昊天说着,已经拿出门禁卡打开了铁门。
吴邪不是当官的料,明显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官威。
走进铁门内,里面竟然有七八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编号,这里的光线不如外面,有些昏暗,像密室逃脱一样,我反而兴奋起来了。
黑瞎子说的对,我天生就喜欢冒险和黑暗。
白昊天又看了看明信片,对着光确认了一下,接着便走到最角落的房间门口:“你们要找的柜子,就是这个。”她帮我把门打开,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是一个工作非常认真严谨的女孩子,记得住每一个编号对应的货单。
“谢谢你。”我对白昊天说。
所谓的柜子,其实是一个10多平米的房间,内里四壁都有大大小小的嵌合式抽屉,铁门是传统的锁扣,需要拿钥匙才能打开。
一个灰白色的无纺布摆在正中央很是显眼,我想这就是黑瞎子要给我的东西。
白昊天很好奇,但吴邪让她不要进来,她有点小失落。
无纺布表面的灰尘很少,显然是新的,裹得不知道是什么,几乎与人等身高,但肯定不是老物件儿。
布包上有铁丝缠着,我摁了摁,触感怪怪的,有点软,又似乎有些弹性,像皮革。
吴邪自告奋勇,拔/出腰上的大白狗腿将固定的铁丝剪开,布包打开的瞬间,就露出了里面女人皮俑的头部。
吴邪吓的几乎弹起来退了好几步:“这他妈……”他顿了一下换了措辞,“瞎子怎么把这东西给搬上来了!”
他见过这个女人皮俑的脸,在水道的时候,这个皮俑一直跟着自己,直到我和黑瞎子出现才慢慢退到了其他皮俑的中间。因为对这个人皮俑印象太深刻,吴邪怎么都忘不了,可眼前的皮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的无比狰狞。
整张脸的五官部分几乎是扭曲的,嘴也长得很大,下巴仿佛脱臼一般,形成如鬼般的笑脸,相当骇人。
我也是眉头一紧,黎簇却十分淡定地说:“是脱水的原因,皮都皱到一起才变成这个样子。”对于古尸和陪葬人俑,黎簇已经相当熟悉,汪家当初是把他当苗子在培养,教了他不少。
吴邪虽然知道,但突然怼脸,还是被吓到了,他看了看我,把身体挡在我和皮俑之间:“怎么样,这是瞎子要给你的东西吗,他给你这个干什么?”
我摇了摇头,把脖子探出去看人皮俑:“把它拿出来再仔细找找。”总觉得这不像是黑瞎子要给我的东西,总不能抱着它坐飞机去福建吧,都过不了安检。
我们三个将无纺布全部扒掉,把皮俑整个都提了出来,那张脸的表情不能细看,会做噩梦的程度。
刚把皮俑取出来,就从无纺布里掉出两个信封,又是爱心的封口贴,紧张的气氛稍缓。
吴邪抱怨道:“瞎子给你情书干嘛还捆绑销售一个鬼娃娃,吓我一跳。”
信封上有编号“1”和“2”,我直接打开了“1”,我突然意识到,之所以一切那么顺利,都是黑瞎子在按照我平时的思维习惯在安排线索,他肯定也知道吴邪在这里工作。
这个人把每件事都算得那么精准,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只是他现在遇到了点儿只有我能解决的小麻烦。
这么想着,我的心情好了很多,看那女人皮俑的脸都显得可爱了几分。
1号信封里的内容,是要我去拿女人皮俑里面的“舌头”,我看了一眼皮俑的大嘴,别说舌头,牙齿都没有。
这时,黎簇打开手电筒照它的皮,人皮俑的皮透过光便直接显露出了内里的结构,我们看到了里面的金丝,以及胸腔内似乎悬挂着一个东西,还挺像舌头的。
皮俑四周没有缝隙,要么剪开,要么只能从它嘴巴里伸手进去才能把那东西拿出来,这是古物,有极高的研究价值,我们都不想破坏。
吴邪担心内部有机关,在外面摸索了片刻似乎很安全,他就想帮我去捞。
我赶紧道:“还是我来吧,我的胳膊比你细,而且,你容易招惹脏东西,万一里面有咒术什么的,你被诅咒了怎么办。”
吴邪叹了口气,虽然听着挺离谱的,但也不得不妥协:“那您请。”
我刚要把手往它嘴里伸,想了一下,直接将人皮俑摇晃了两下,果然,那个小东西就掉在了,我直接提着人皮俑的腰,一个像茧似的棕色毛球从她嘴里抖了出来。
吴邪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看不懂这是个什么物件儿,似乎不像舌头,也不知道上面的毛是什么,不敢轻举妄动,黎簇直接从腰包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捡起毛球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块布满菌丝的布块,布块已经腐烂到像泥一样,他翻开布块的同时,才露出了里面包的东西。
竟然真是一条干瘪的风干人舌。
黎簇嫌恶心,给扔地上了。
2000年前的舌头就算风干了也不会保存的那么完整,吴邪仔细观察包裹舌头的布块,是现代材质,没有完全腐烂,说明时隔现在不会太久,应该就是三叔当时进去的年份。
他将自己发现的信息告诉我们。
我道:“这说明什么?”
吴邪道:“这说明三叔他们当年进入到墓室之后,拔出了一个活人的舌头,塞入到了一个女人皮佣的内部。”
“什么?”
我和黎簇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你在开玩笑吗。”我道。
这确实超出了吴邪的理解范围,他忍不住问我:“所以这舌头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老齐没说。”我蹲下来直接问那女人皮俑,“美女,老齐有没有让你给我传话啊,你鬼叫两声听听。”
吴邪脸色不怎么好看,拧着眉盯着我和女人皮俑,那皮俑诡异无比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我叹了口气:“看来真没鬼。”我有点小失望。
吴邪有些无语:“先看看2号信上写了什么吧,你家老齐怎么不一次性把事情都给你说清楚,一直打哑谜。”
我道:“因为这样不会被敌人窃听和监控。”
吴邪摆摆手,示意我搞快点,还没等我拆开信件,他便接到了一个电话,对面那头的声音非常焦急,吴邪的神情也逐渐铁青。
很快,他挂了电话,看着我和黎簇,艰难地开口:“我的伙计说,小哥和瞎子,没了。”
我顿时呼吸一滞:“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要去二叔盘口一趟,我伙计那头情绪不对,没说太明白。”吴邪看了我们一眼,“你们也跟着一道吧!”
我心烦意乱,看了看黎簇,他点点头。
我将地上的舌头捡起来装进餐巾纸里,用几张纸巾层层包裹,因为已经完全风干,触感上就是硬邦邦的一个小块儿。
从十一仓离开,我们跟着吴邪到了二叔的盘口,说是盘口,更像是吴二白自己的居所,跟吴奶奶的园林式别墅很相似,都是非常古式的建筑。
刚进门,我就注意到房屋飞檐上插满了香,吴邪偷偷告诉我,这是有伙计死了,死了一个插一支香。
我数了一下,那屋檐上的香,起码有40多根。
吴邪的表情异常凝重,吴家已经是很久没有这种情况了,出现这么严重的伤亡,他们去的地方是当真凶煞,可再凶的斗他都下过,总不能比张家古楼和古潼京还危险吧。
我们加快脚步,想进到盘口的院子,我已经能透过拱门看到二叔的背影,门口站着两个伙计,把我和黎簇挡了下来。
“小三爷,他们是外人,不能进。”其中一个伙计说。
吴邪有些为难,毕竟带我们来这里已经坏了规矩,可这件事又关系到我的丈夫和张家族长,强行进入肯定是可以的,伙计也不敢真拦着,但那样的话,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正琢磨着,就听吴二白在内院道:“让他们进来吧。”
我们走进院子的那一刻,所有人犹如凝固一样的投来视线,院子里都是破烂的装备,表面带着像是血一样的乌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