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100天的时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干巴巴的皮肤变得饱满弹性,暗黄的肤色也嫩白细腻起来,细小的眼睛滚圆黑亮,盯着人瞧可爱又水灵。
小崽子全长开了,连柳吟秋这个还没适应“妈妈”身份的人都感叹自己的杰作堪称完美。
她拿出手机,实在忍不住拍了孩子们的照片,发在了朋友圈。
自从知道黑瞎子的身份之后,她已经很少在网络平台发布自己的信息,朋友圈也从全开放式变成了三天可见。
一定要发朋友圈,也尽可能以物体为主,而不是她的脸,更别说,黑瞎子这个人,压根就没在她的生活圈子出现过。
特别像那种明星隐婚的感觉。
柳吟秋当然不是明星,但黑瞎子是,他是他们那个圈子的名人,作为黑瞎子的伴侣,要尽可能低调,避免有心人通过社交平台对她和她的家人不利。
特别是最近钻出来个焦老板,就连黑瞎子也开始警惕起来。
一开始柳吟秋很难习惯,黑瞎子其实不会要求她删除图片,他会从别的地方让她理解,跟自己这样的人组建家庭,终究得舍弃一些身为普通人可以做,但她不能做的事。
柳吟秋原本是个喜欢拍照,并活跃于朋友圈的人,现在只能三天可见,让很多她过去的校友,朋友,亲戚认定她一定过得非常不幸。
就好像现在,柳吟秋刚刚发了孩子的照片,瞬间30几条留言和点赞,百分之八十都认为龙凤胎不是她的。虽然看着来气,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有多幸福,很快就释然了。
柳吟秋和黑瞎子没有举办百日宴,不过还是带着孩子到新月饭店吃了一顿,张日山亲自接待的。
“多不好意思啊张叔叔,您亲手倒茶。”柳吟秋撑着脸说,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自然得亲自来。”张日山像模像样地给黑瞎子的茶杯也满上,“要是惹你不高兴,梁湾会生我气。”
张日山现在也是爸爸了,梁湾生了个妹妹,一胎自然随了夫姓,正儿八经的张家后人,所以张海客也带着人去探望了。
其实张日山跟着张大佛爷早年是与张家完全断了联系的,如今也认祖归宗。
张日山看了看两个脸蛋儿红扑扑的小崽子,问:“取名了吗?”他问的是黑瞎子。
“取了。”黑瞎子摸摸孩子的小脑袋。
“叫什么?”张日山很有兴致,“不是什么圈啊甜啊之类的吧。”
张日山的孩子是梁湾取的名,很好听,张家人找上门好像是要给这位张姓小妹妹说个娃娃亲,梁湾很无语。
“大的叫齐柳晟羽,小的叫柳赫兮瞳。”黑瞎子一脸骄傲,仿佛是他生出来的,“漂亮吧,没有比我这两个更漂亮的小崽子了。”
看张日山的表情像是不服,但他知道当爸的人对于自家骨肉的偏心有多严重,他说不过黑瞎子,更说不过柳吟秋,便不再多话。
“好名字。”张日山说完,就去叫人准备菜了,并告诉两人这顿他请。
吃完饭,柳吟秋和黑瞎子推着婴儿车逛了一圈儿童玩具商城,孩子们太小,对五花八门的东西好像没什么概念,一进商场就睡了。
反倒是柳吟秋,以给孩子用的名义自己买了一大堆。
下午回家,两人陪崽子们鼓捣半天新买的玩具,孩子虽小,但似乎比普通的婴儿敏锐,知道父母在跟他们闹着玩儿,笑得无比开心。
“你发现没有。”柳吟秋说,“他们都不怎么哭。”
“还不怎么哭?”黑瞎子说,“之前晚上哭得你天天闹失眠,我这哄完孩子睡觉又哄你,现在稍微大一点儿,睡眠好了,没空哭。”
柳吟秋道:“张海客说,张家人的后代比较与众不同,他们大多思想早熟,一般两三岁就能说完整的话了。”
黑瞎子笑着道:“那你小时候有什么不同没有?”
柳吟秋认真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没什么特别。
“你爷们儿3岁也能说流利的汉话和蒙古语,张家算什么。”黑瞎子把柳吟秋薅过去,抱在怀里,“不许惦记他们,你是我齐家的。”
柳吟秋亲了一口黑瞎子不满的脸:“哪有惦记,天天想你。”
婴儿床里的圈圈突然把手中的小玩具朝黑瞎子脸上一扔,刚刚还笑盈盈的脸,这一刻突然气鼓鼓的。
“随你啊,说变脸就变脸。”黑瞎子把玩具捏在手里,“赶紧给我长大,做哥哥的要保护妹妹听到没。”
柳吟秋还以为孩子闹脾气会哭,结果并没有,只是一脸茫然地用他又大又黑的眼珠子盯着自个儿的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妹妹也跟着调皮,本来是躺着的,非要坐起来,小短手直接压着哥哥的脸努力向上。
哥哥露出像是困惑的模样,顺手一巴掌打在妹妹穿着尿不湿的屁股上。
妹妹似乎察觉到自己被打了,转身就去闹哥哥,低头就要去咬人鼻子,柳吟秋和黑瞎子赶紧将他们两个分开抱起来。
“得,果然丫头随你,从小咬人。”黑瞎子抱着大儿子说。
“你看他们真的不哭。”柳吟秋惊讶地说,“正常小孩儿刚才那么闹肯定嗷嗷叫了。”
刚说完,妹妹就对着母亲“啊”的一叫,奶声奶气的,脸上全是纯真的笑。
“啊啥?”柳吟秋问,“有本事叫妈。”
妹妹张开嘴,她以为真能出奇迹,结果只是在母亲怀里瞎蹦,嘴里发出属于婴儿特有的笑声。
“有什么好开心的?”这一刻,柳吟秋意识到,她是一个妈妈了。
一股臭味儿钻进两人的鼻腔,柳吟秋还没来得及分辨味道来源,就见黑瞎子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快快,放桌上,这俩臭小子拉了!”
柳吟秋赶紧把孩子放下,黑瞎子熟稔地操作,她跑去拿擦屁股的棉巾。
孩子现在还小,不能吃辅食,只能吃母乳,拉的全是稀。
搁别的孩子柳吟秋肯定恶心坏了,自己的孩子就觉得也能接受。
就在柳吟秋准备换新尿布的时候,猛然瞥见哥哥腰侧有块指甲盖儿大小的红斑,她以为是被蚊子咬的,翻着孩子的腰,检查严不严重。
“老齐。”柳吟秋顿时呼吸一滞。
黑瞎子见她面色有异,遁着柳吟秋的视线看去。
哥哥腰上的红斑呈椭圆形状,四周一圈细长的丝线由这个椭圆散出来,乍看之下很像蚊子咬的小包,仔细辨认,却是一只淡红色的蚰蜒图案。
黑瞎子回头在妹妹身上找,相同的地方也有一个,只是对着长的。
孩子身上有胎记并不奇怪,但长得像蚰蜒,这种巧合就很微妙。
黑瞎子没有说话,他亲了亲柳吟秋,依旧笑着给孩子们换尿布。
孩子精力旺盛,双手双脚不安分地蹬来蹬去,顽劣的模样讨人喜爱。只是黑瞎子半天都没能给他们穿上尿不湿,他力气大,却从不敢在自己骨肉身上动粗。
“爸爸换尿布的时候别闹。”柳吟秋轻拍他们的小脚,两个孩子就真不动了,圆溜溜的眼睛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黑瞎子。
话都说不来的两个小肉团,像是真能听明白柳吟秋在讲什么,一扫她郁结的心情。
换好尿布,黑瞎子才将注意力放在了红色的胎记上,时不时地把弄着那个不呈形的图案:“之前,没有吧?”
“没有。”柳吟秋道,“有的话别说我,你眼睛这么好,早就看见了。”
黑瞎子摁了下这两个似虫非虫的印记,孩子们没什么反应,倒像是有点舒服,眼睛渐渐虚起来,一副要睡了的样子。
他们都没再讲话,孩子也不啃声了,偶尔传来吧唧嘴的嘟囔。
卧室光线很好,窗外阳光充足,时不时能听见鸟叫,但气氛有些许的凝重。
柳吟秋非常忐忑,不明白为什么孩子们的身上突然出现蚰蜒,她想了很多,每一个原因对应的都是不妙的结果。
黑瞎子挪了一步到她身边,立刻把柳吟秋揽入怀中,他比她高不少,缩着脖子把嘴凑拢柳吟秋耳畔:“别胡思乱想,你和万奴王又没有做过交易,他没提要你把孩子过继给那千年老光棍儿的事儿吧?”
柳吟秋苦笑:“当然没有。”
孩子们睡过去了,嘴跟柳吟秋睡着是一样的习惯,微微撅着,偶尔吐个泡泡。
“原来过不平凡的人生,真有代价。”柳吟秋靠在黑瞎子身上,叹了口气。
“什么代价,不就长个胎记,还没你背上的纹身夸张。”黑瞎子语调平静,也不知是真不在意,还是为了安慰柳吟秋假装淡定,“我瞧着吧,也不像虫子,倒像羽毛,你看这些线,像不像你做成鸡毛掸子那些人面鸟的毛。”
黑瞎子将两个娃娃小心地调了个位置,让他们的胎记并拢。
柳吟秋注意到合并之后的形状像极了人面鸟张开的翅膀,心里的感受很难形容。
她记得张起灵说,自己身上的蚰蜒纹身是万奴王残存的力量,是用来保护她的,那么孩子身上的这个,也是吗?
“别想啦。”黑瞎子用安抚的语气,“你看那姓万的从头到尾就没害过你,又是给你长生不老药,又是送钱的,我还托你的关系得到这么个好使的眼睛。就让你守个门,给孩子身上弄俩疤,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吟秋知道他心里多少是担忧的,但黑瞎子比她经历的多,能在一瞬间想明白很多问题。孩子身上突增的胎记可能有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有,柳吟秋和黑瞎子到底不是普通人了,孩子自然也不该是普通的孩子。
就好像,他们才三个多月大,但眼睛里的机灵样子,以及能对柳吟秋的指令做出反应,就不是一般的婴儿能做到的。
柳吟秋慢慢地轻吐一口气,松弛地依在他结实的胸口:“有你真好。”
黑瞎子选择第一时间平息她内心的不安,就表示无论这个男人多爱自己的骨肉,都是把柳吟秋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的。
晚上,黑瞎子趁柳吟秋睡着,下了床,将孩子放进婴儿车,慢慢推出了房间,他带着两个小家伙来到放着齐家牌位的地下室,问候祖宗。
这里是专门为齐家先人修葺过的屋子,烛火每天都很旺,他摘了墨镜,瞳孔收缩成一条竖线。
“不孝子孙看你们来了。”黑瞎子对着空气絮絮叨叨,“瞧见没,龙凤胎,我们齐家有后啦。”黑瞎子对眼前40多个牌位开口,“你们可得保佑崽子们平安长大啊。”
这里的牌位只有极少数是齐家本家的,大多都是旁支。
他跟这些亲戚的关系算不上听闻他们死讯需要伤心欲绝的地步,但想想曾经的齐家人口众多,黑瞎子却只能收到自己有血缘的人的一个一个死亡消息,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多少还是会有所触动。
黑瞎子当时想,这人都不齐了,还姓齐,太讽刺了,就改名叫黑瞎子吧。
总归是要瞎的。
结果到现在都没瞎。
黑瞎子莫名其妙的一乐,看了看婴儿车里熟睡的崽子,将莫名掀开的薄毯给他们重新掖好,这里明明没有风,毯子却被撩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