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的闺阁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抹胸裙套轻软大袖外裳,鹅黄稚嫩、浅蓝淡雅,再绣压枝梨花和游鱼,实在是小女儿家最喜欢的样式。
末了,见新衣之下还多了身暗色银丝刺绣的窄袖衣裙,江润珠疑道:“这可是送错了?”
和裁缝一道来的老仆是跟在常夫人身边伺候的,生了张圆盘脸,抱手笑道:“夫人虽然忙,却也记挂着江小姐,怕您闷,特意着人多做了一身方便走动的衣裳,若想出门郊游也方便。”
“再来,家里还请了武师傅,您若想和家里两位小姐一同学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明日可去流芳阁看看。”
“流芳阁?”江润珠反问。
“对,也是李先生授课的所在,南面的院子。”林妈妈抬了抬下巴,“喏,就是那处,不过明日是琴课,夫人已叫人备好琴,姑娘若有兴致,也可去听上一听。”
话说得这般妥帖,没有不捧场的道理。
江润珠面露惊喜:“夫人考虑周全,小女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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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应了要学琴,江润珠隔日便起了个大早。
流芳阁僻静,刚踏进院中便有琴音入耳,顺着廊道过去便能看到琴室,四面帘子卷起,天光漏入室内通透无比,哪里像商贾人家的做派。
常家二女已落座,见她来了,两人同时笑着起身相迎。
常语生了副好嗓子,脆生生问:“江姐姐昨夜睡得可好?”
她点点头,做满意状:“清风斋最安静,我自到曲阳起,每日都睡得极好。”
小丫头便捂嘴一笑:“我才与姐姐说,江姐姐从前在甘城恐怕被箍得紧了些,到了咱们家才日日……”
“你这丫头,感情打量着取笑我呢?”江润珠嗔她一眼。
常娴这才道:“不敢不敢,江姐姐快坐下,平日里我们只姐妹两个,如今多了姐姐作伴,我们可开心了。”说着,她指了指琴室正中的位置,“喏,特意为姐姐留的。”
江润珠也没客气,坐下了,琴已提早放在桌上,随手轻轻勾弦,琴音低声沉厚,高音则清脆如珠落玉盘,就算外行,也知道这是好东西。
常娴好奇问:“江姐姐可会弹琴?”
“会一两支充充场面,在内行面前是要闹笑话的。”
常语点头:“那咱俩是同道,我是惯坐不住的,阿娴却很喜欢。”
“那想来,娴妹妹琴音定然美妙……”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吹捧,江润珠不经意抬眼,却见常娴忽然抬手抚了抚鬓发,有些羞涩地低头。
她顿了顿,口风一改道:“不过此番来到曲阳,偶然得知先生琴艺不俗,还真正起了两分拜师的念头。”
话音落下,门口一暗,三人齐齐回头看去,果然是李生一身玄衣负琴前来,发如瀑,冰肌玉骨,仿如仙人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