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也苏醒后,江淮翊通知的第一个人是乐音,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赶到病房,还带了一大捧鲜花。
袁尧给江淮翊带的早餐被乐音拿去喂给了隋也,她在的地方格外吵,嘴一直吧啦个不停,“真的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看见那个视频后背全是汗,太可怕了,她真是个疯子。”
隋也咽了口粥,抿唇笑,“有你疯吗?”
乐音想了想,语气特别平静,冒了句,“甘拜下风。”
说罢,俩女孩都笑了起来。
晚上江淮翊留在病房陪护,他让蜀兰府送了些清淡的食物过来,一点一点喂给她吃,照顾得细致入微。
隋也吃了没几口,有些咽不下去,他没再劝,本来大病初愈吃太多东西就不好,肠胃一时间适应不了会适得其反。
“肇事者怎么样了?”
江淮翊放下食盒,看向她,嗓音低低的,“事发当时,终隽洁就被警方扣押了,开庭时间在十日后。”
女孩点了点头,“那她呢?”
知道隋也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江淮翊抿紧嘴唇,清楚这事儿瞒不住她,瞒住她也没意义。
“伤势过重,当场死亡。”
隋也蓦地怔住,一脸难以置信,视线从男人脸上缓缓移到被子边缘,之后便一直盯着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再怎么说也是她的生母,江淮翊怕她接受不了,牵住女孩的手紧紧握住,声音很温柔,“没事的,宝宝,你还有我啊,没事的……”
“你看我像是有事吗?”隋也抬眸看他,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只是话还没说完,眼泪先掉下来。
江淮翊眉头拧在一起,心疼得要命,不停抹去女孩眼底的泪水,轻声安慰:“不哭了,你还有我,还有小初他们,姥姥姥爷听说你受伤急坏了,非要闹着来医院看看你,他们腿脚又不方便,我妈说等你出院了,我们回去一家人吃顿饭,还有很多人疼爱你,宝宝不伤心了,好吗?”
“我……我没有、没有伤心,”女孩边哭边说,抬手会拉扯到伤口,只脑袋栽在男人怀里掉眼泪。
支映雪死了,而她取了根骨头,为其悲恸一场,也算是还了生育之恩,往后便再不相欠了。
“好,好,不伤心,没关系,有我在,没关系的,”男人语无伦次安慰。
之后两天隋也情绪一直不怎么好,江淮翊没辙,只好低声下气请乐音出山,乐音前一天被她爸带去K市出差,一个晚上又偷偷溜了回来。
来的时候,包里还藏了本笑话大全,被江淮翊开门撞见她在走廊死记硬背。
“要是敢说出去,我告你,你们这门亲事,我反对定了!”她指着江淮翊鼻子威胁,对方只是赞许地点了点头,“保证不泄露半个字。”
结果是笑话没讲出几个,拿家里那堆破事儿讲得津津有味,说乐卓最近发愤图强,有取代她乐家唯一继承人的趋势。
聊着聊着又说到终隽洁,乐氏打压得厉害,终隽洁父母为顾全大局,目前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隋也似懂非懂嗯了声,半晌,她问:“支映雪的尸体怎么处理的?”
“破案第二天就火化了,也就前几天吧,骨灰被一个男人带走的,听说那人自称是她哥哥,”乐音装模作样坐在旁边削苹果,大小姐没干过活,苹果皮有一厘米那么厚。
“没想到她还有亲人,”隋也冷笑,几不可闻叹气,“还以为她那样的人,就算是死都不会有人认领。”
乐音从她的语气听出几分不同寻常,睍睍抬起眸,听见她幽幽地说:“其实当时得知她没有死的时候,我很开心。”
病房内安静,只有女孩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小时候我幻想过无数次,要是妈妈没有死就好了,哪怕不认识她,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她逐渐哽咽,苦笑。
“但当我真的知道她还活着的时候,又很痛苦,她明明活着,为什么还要抛弃我,为什么会那么狠心,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好恨啊……”
“人呐,就是这样,总是贪得无厌,欲望得到满足之后,又开始想要更多。”
她说完,一抬眸,看见乐音先红了眼眶,弯起嘴角浅笑,故意阴阳怪气说话,“你怎么还先哭上了,你不是最讨厌她了么。”
“我哪有哭!”乐音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我是高兴的,坏人得到报应,我喜极而泣懂吗?”
病房门敞开一条缝隙,江淮翊背靠着墙壁,将里面的对话悉数听入耳中,从兜里掏出半盒烟,想到这里是医院,又塞了回去。
余光中有一道熟悉的人影靠近,他一转头,便对上项新筠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