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慧是1班的一个女孩儿,九月初的天气乍暖还寒,孩子们常常穿了校服外套,运动后热了便脱了去。这天体育课结束后,徐晓慧穿了凉亭那儿静怡的校服外套,静怡就喊住她,
“哎,那件外套是我的!”
徐晓慧起初似是没听见一般,埋头就想往教学楼跑。但是静怡拦住了她,“那是我的校服外套,你穿错了,还给我。”
徐晓慧眉头一拧,但依旧没脱外套的打算,“……我……”她吞了下口水,“怎么,你校服上写名字了?”
静怡摇摇头。
“那你怎么能确定,这是你的,而不是我的?我看了尺码,和我新买的外套是一样的尺码,就是我的呀!”徐晓慧松了口气似地,挑眉道。
“可,我就是脱在那儿的呀。”梁静怡一愣,委屈地争辩。
“每件校服外套都长一样,你没办法证明是你的啦!”眼见着下节课就快开始了,徐晓慧甩开她就想往前跑。
但静怡又一次拦住她面前,机灵道,“其实验证一下很简单的,我口袋里放东西了。你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什么?”徐晓慧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两边口袋,拉开其中一侧的拉链,伸手进去摸索,随即眼睛一瞪。当她抖抖索索地把手伸出来,两只胖乎乎,在她掌心乱窜的西瓜虫顿时让她大声尖叫,连连后退。
“啊……梁静怡你是神经病啊……哎呦喂!”
…………
“然后……”蒋老师叹气,“她就自己把自己吓得摔了一跤,摔得不太妙。但是好歹她承认是自己摔的……”毕竟操场有监控呢。
“好的。”梁韵怡愣愣的,这算哪门子事儿啊。
“按我说,”她的导师冯老师插话道,“这事儿和梁静怡没多大关系。徐晓慧自己穿错了衣服,也是她自己摔的。梁静怡的话……顶多就是批评她,不该往口袋里藏虫子?”
理是这么说的,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又是另一番情况。
晚些,消息传来,徐晓慧的脚上有轻微骨裂,近期得居家休息了。
虽然蒋老师在与家长面谈时,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个清楚,但徐妈妈依旧相当激动,当晚就在家长群里找到梁家的电话号码,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对方找到的电话是梁韵怡的,梁韵怡无比庆幸这通骂是她承着了。原本梁韵怡对此事还略有愧疚,但听对方家长骂得唾沫横飞,她的一颗心反而硬了起来。
“我家孩子玩虫子的事儿,我会教育,也会与班主任沟通。在纪律上,静怡的确有所不足。但我们就事论事,徐晓慧同学的骨裂不该全权算在静怡身上,是她穿错了静怡的校服,也是她自己摔跤的。整件事的过程清晰可见,有监控为证。”
“监控?”徐妈妈的声音尖利如急刹车的火车,“监控能证明什么?我早就听说了,梁静怡是班上最调皮最祸害的孩子。可怜我家晓慧,胆子小小的。只是不小心穿错了外套而已,有什么关系,一年级时晓慧丢了好几次校服呢,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被梁静怡拦着攻击的时候,一定吓坏了吧,你敢说梁静怡没骂她?梁静怡还故意不告诉她口袋里的是虫子,她就是故意的!她真是坏透了!1班的祸害!我家晓慧的医药费,你们得全额赔,还得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费!”
梁韵怡听得怒火中烧,语气也更硬几分,“孩子之间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班主任一早就问得清清楚楚的,也都记录在案了。”幸亏冯老师经验老到,提醒蒋老师问清了全过程并记录好,“我能确定,静怡从头到尾没有说过骂人的话语。至于医药费,我们可以当着班主任甚至校长的面谈判,不是你说全额就全额的。”
说罢,她全然不理会对方嚷嚷着‘还有精神损失费’,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
夜幕渐深,梁韵怡给妹妹盖好被子。
静怡一脸做错事的怯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姐姐的脸色。她这个小人精,能察觉姐姐两次给董叔叔发微信未果,此刻自然也察觉了姐姐刚与徐家人交涉得并不愉快。
“姐……”
“静怡,我问你,你要老实回答。”
“好。”
“徐晓慧穿错了你的校服。你就告诉她,口袋里有你的东西。你是不是故意不告诉她,那是西瓜虫的?”
“……姐……”静怡怯生生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对……”
“为什么?”
“我……我就想吓唬吓唬她……因为我觉得她是故意穿我校服的,她还不承认。去年她丢了两次校服,我曾经听她说过,再丢校服的话,她妈妈要打死她了。”
梁韵怡叹了口气。之前她反反复复与蒋老师确认了孩子们之间的对话,她也依稀这么觉得,但只是猜测,对方是不是故意穿错,她没有证据。
“姐,徐晓慧真的骨裂了?骨裂的意思,就是骨头裂开来了?”静怡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恐。
“所以,你现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吗?”梁韵怡尽量放柔了语气,摸着静怡的脑袋道,“你要知道,任何恶作剧,哪怕是有理由的恶作剧,都可能会带来不好的恶果。这些恶果可能会伤害别人,也可能会伤害你自己。”
“我知道了。”静怡的大眼睛雾气蒙蒙,“姐……”
“知错就行,下不为例。”梁韵怡却勉强挤出个笑容,“其他的,就交给姐姐处理吧。”
“姐……”
“放心,睡吧。”
……………………